第85章(第2/3页)

凤辇停在慈宁宫外,李安好知道陈元音在里头,抬手阻住宫人唱报。跨入宫门,目光穿过庭院见那二人紧紧相拥,不禁挑眉。

“娘……”

娘?李安好瞳孔外扩,突然间什么都明白了。奉安老国公在太后失子那年将太后除族、奉安国公夫人眼底掩不住的恨意与冷情,还有……还有陈元音为何会站在这里,原一切都是源于“偷龙转凤”。

奉安国公陈弦嫡长女在宫里出生,与先帝皇六子同天生辰,这在京里并不是什么不可言的秘密。

察觉皇后到来,太后慢慢抬起头,看向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怨毒,放开了女儿。

李安好并不在意,激荡的心绪迅速归于平静,打量起陈元音。

在羲和殿外见着这位的第一眼,她就觉其是被捧在掌心里的明珠,外露出的奢华非京中一般大妇可比。

北地边陲之地!天高皇帝远。

据小雀儿说陈元音无子无女,所嫁夫婿连纳妾都不敢。奉安老国公是镇守过鹰门山,但那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了,所谓人走茶凉,那谁在护着陈元音?

答案呼之欲出。

陈元音与杨嵊?李安好在宗庙见过先帝画像,细细比对。这陈元音像足了太后,还真难辨。

沉淀了情绪,陈元音抽了帕子擦干净脸,快步向宫门,深蹲行礼:“民妇请皇后娘娘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看不出什么,李安好也就不再盯着了:“起来吧,”见太后站着不动仍冷冷地凝视着她,淡而一笑复又望向两丈外的陈元音,“皇上说要留你在慈宁宫陪侍,本宫过来问问缺什么?”

陈元音毫不掩饰羡慕之意:“皇上与皇后娘娘鹣鲽情深,已传至宫外。民妇进京这一路听了不少美谈,多说皇上是宣明宗,一生独爱一人。”

“你逾越了,”李安好敛目:“皇上就是皇上,不是宣明宗,而本宫也非文珍皇后唐玉婉。”攻心,这还是个厉害角色。

陈元音欲跪,不料这时太后出声拦住:“皇后这威风耍得还真是六亲不认。”她不是都听到了吗?

莞尔笑之,李安好眼神越过半蹲着不想跪的陈元音,回视太后:“你若是敢下懿旨昭告天下认了她,本宫倒可以礼让兰氏三分。”

史上,宣明宗政绩不显,顶天了是个守成之君,一生唯一可被后世流传的便是钟情于其表妹唐玉婉。为了唐玉婉,宣明宗破了宣朝“中宫在无皇贵妃”的例。

在唐玉婉生子后,其更是不惜废后,立唐玉婉未满周岁的儿子为东宫。那东宫便是宣朝的亡国之君——宣成帝。

一生一世一双人,是宣明宗给唐玉婉的承诺。可她不屑,人有所求有所不求,她想要的……手覆上肚子,皇上的话还在耳边。

咱们的儿子一定会成为千古名君。

今日太后心情本就起伏不定,又被这么一激气怒道:“你以为哀家不敢?”

“你不敢,”李安好一眼不眨地盯着太后的面,注视其神色变换,说着似是而非的话:“陈元音为什么会远嫁边陲凡夫,真的是因为替老国公还恩吗?陈氏旁支多的是姑娘,为何一定要她?”

太后踉跄地后退半步:“你……你知道什么?”

李安好也是有心试探,冷冷瞥了一眼惊愣着的陈元音:“她命好,长得像您,”看着太后露了惊悚,轻哂一笑便转身离开。

干正殿,皇帝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地俯视着跪伏在地的勇毅侯:“杨家不找上门,你是不是准备把这事带进棺材里?”

他养的都是群什么废物?若勇毅侯早将此事上禀,他也不至于去年才发现齐国将军府存异。

勇毅侯头皮都在冒冷汗:“臣没有证据。”

燕茂霖给他前前后后捋了两回,说皇上留他有大用,不会罪罚勇毅侯府。他才敢上折求见皇上,坦白当年事。

皇帝紧锁眉头深吸气,就是有这么群愚人在朝,他才劳累到短命:“你回府好好回忆当年事,将整个经过巨无遗漏地描述出。待时机成熟,朕要你揭杨嵊通敌之事。”

“证据……”

“到时朕会给你,”皇帝摆手:“你退下,”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对着这张老脸。

被人背后捅了一刀,前程断绝,竟还帮人死死捂着。勇毅侯也就胜在有个骁勇善战的好爹,不然早让人卖到寒窑里挖矿了。

端了茶灌了两口,皇帝心头的火消退了些微,起身离龙椅:“摆驾坤宁宫。”

从宫里出来,贤亲王并没有直接回自己府里,而是令侍卫拐道去与贤亲王府相隔三条街的荣亲王府。今日太后寿辰,荣亲王府竟无一人出席,这让贤亲王看不透了。

老九已经很久没在外露面。

荣亲王府前院紫英堂,管家来报,贤亲王到访。

坐在书案后太师椅上的荣亲王,凶狠的虎目尽是慈爱,拿着小人书正在给坐于书案上的两个小孙子讲《砸缸》的故事。

听说老七来了,示意守在一旁的乳母将两个小孙子抱去后院。吩咐管家放人进府,垂首继续翻看小人书。

走进紫英堂书房,贤亲王差点没认出荣亲王,不客气地来到对面坐下,打量起人。

荣亲王抬眼望向老七:“还没死呢?”

“你是在说你自己吗?”因着年岁相差无多,贤亲王与荣亲王在未出宫建府时,走得尤其近。只后来入了朝堂就没那么纯粹了,日渐疏离。

“本王是在说你,”荣亲王将手里的小人书丢在书案上。

“嘁,”贤亲王笑之:“本王很好。”

“你不好,”荣亲王板着脸:“我养在缅川的私兵已全被皇上收走,并入了南千门大营。”

笑意凝冻,贤亲王心怦怦跳动着,腮边的髯须挡不住皮.肉的抽搐,微微眯起双目:“你认输了?”

荣亲王扯起嘴角:“不是认输,是看不到活路我投诚了,”放下了心宽了,两眼也跟着变得清明,“识时务者为俊杰,”望进令他羡慕的那双凤目中。

“老七,你我都一样,拖家带口。所以必须要权衡清楚,别被一己私欲蒙蔽了心智,推子孙后代上午门外的断头台。”

贤亲王心中大震,是什么让老九说出这番话?

多年执念,荣亲王不以为自己短短几句话就能绝了他的念头:“看看凌庸墨是怎么对恪王的?徐氏一顿膳绝了恪王的嗣,你不会也想要这结局吧?”

“老九,”贤亲王沉目:“我要听的不是这个。”

还是那么精!荣亲王长叹一声:“去年八月,杨嵊无诏归京,你知道吗?”

杨嵊?贤亲王紧敛双目。

“皇帝知道,就连镇国公去齐国将军府都是皇帝属意的,所以……还要斗吗?”荣亲王后仰,倚靠着太师椅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