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返京(第2/5页)

“是得管住嘴,”祝缨淡淡评论一句,又说,“将士们辛苦,又是垦荒薄田,该让人吃饱穿暖才能当差不是?这是正事,谁来问,我都要说拨给你的是应该的。如果为了这一条问责,这事儿我扛。”

丁校尉道:“大人仗义!我再不会忘记你的!我也不能不讲理,有事儿咱们一起担着。”

祝缨道:“不是大事儿,先别自己吃药。整肃一下军纪,该干嘛干嘛。二月的钱我还照发。”

丁校尉连连点头,祝缨又说:“别耽误了春耕。一旦误了收成,就算有我补贴、上头给你拨米饷,你还是要手头紧的。”

“那是那是。”

祝缨道:“不管有谁来问,咱们相处都不能算错。”

“那是那是。”

“你咬死了就是。我给的,你就收,也不是你索要的,是你该得的。”

“好。”

祝缨道:“咱们再对一下文书。”

“好。”

祝缨给丁校尉补贴时,就写的是因为是荒地,所以补贴到开荒出来为止。说词上也没什么毛病,祝缨又确认了一下当时的文书,再让丁校尉把营里的账也拿来对一下。丁校尉怎么花钱她不管,她拨过来的钱款得跟她在县里的账能对得上。

两下往来的文书、账目都合上了,大半天都过去了,两人连午饭都没有吃。丁校尉道:“留下来吃个便饭。伙食粗些,酒肉管够!”

祝缨道:“县里还有些事,我得去处置一下。对了,丰堡哗变因为苛待士卒,校尉你这儿?”

丁校尉道:“没事儿,贱皮子就得试着疼才能改!”

他亲自把祝缨送出营门,祝缨站在营门口又说:“嫂夫人还惦记你呢,把营里的事儿安顿好就回家吧。接下来春耕,你恐怕得多上上心,不得总在家里住了。”

“这婆娘!”

祝缨又指了指被吊起来的人:“那是洪幺吧?也不是他叫丰堡的人闹事的。”

“放心,我有数。”

祝缨道:“告辞。”

祝缨一番行动,自觉应当无碍,回程的时候又去公廨田看了一回。单八等人正准备收工回流人营,见到祝缨,单八忙迎了上来:“大人,就快能收割了!先别铲!”

他看到周围已零星有人开始犁地了。春耕的时间还没到,不过有些人会提前松松土,此时耕牛还不太紧张,先松个土,等到播种的时候即便没有牛使,播种起来也更容易些。

祝缨道:“我又没说要铲了它,你怕什么?你估摸着一亩能产多少麦子?”

“这地好,您看这穗子,照小人看,一石半也是行的。脱壳之后只吃粗麦饭,能吃上一石半,要是去皮、磨粉,精粉也能有一石……”单八急切地说着。

祝缨道:“好。伺弄好了它们,我有赏。”

“是!”

祝缨将账拢完,又看宿麦将有收获,气定神闲地回到县城开始准备春耕事宜了。她还打算照着去年租借耕牛的模式来,因为与阿苏家交易,从他们手上买回了一些牛马,今年就不用再向阿苏家再租借了,就由县里出租些耕牛给普通乡人。

祝缨今年办得熟了,春耕前几天就提前将乡绅们聚了来,向他们提出了租借耕牛的事。

顾翁等人去年是主动提出来配合的,收租金时又十分省心,不用再派人下乡对账。县衙信誉不错,他们都说:“听大人的。”

祁泰连合了七天的账,才喘了一口气又被祝缨叫了来,他的眼皮耷拉得更长了。说话愈发有气无力:“在下这就去取去年的旧表来。”

他去年做了个表格,今年打算拿这个当模板,照着去年的样子往里填。各乡村有多少户,租多少、租多久,算几个租金。再有各乡绅家有多少牛马,各用多少天。

两下合上就是全无问题了。

如果祝缨敢让他重新做,他就要咬县令了!

祝缨看他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也知道他累得狠了,她也不打算折腾,去年办得下来就证明表格好用,她说:“可以。”

各乡绅也都回家去找自己的账,有添了牛马的,也有生病宰杀的,约了三日后再回来报账,一同协调。

…………

士绅们来县衙协调耕牛的前一天,甘泽带着两个人先来了!

曹昌见到表哥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

甘泽一脸灰土色:“三郎呢?”

“在里面。”

“快!”

祝缨听说甘泽来了也小吃了一惊,问道:“难道有什么事?快请。”

她没有在县衙里见甘泽,而是让他们到后衙家里去。进了后衙就让杜大姐准备吃的,又让曹昌准备住处,甘泽与曹昌一处住,侯五还没回来,另两个跟着的人就住侯五的屋子。这两个也都是郑侯府上的人,与祝缨也是面熟的。

甘泽先跟祝缨进书房里回话,道:“三郎,我长话短说。侯五到京城了,他有点年纪了,七郎说,筋骨虽然强健,返程慢慢走也行,要再赶路怕要累死在路上了。就派我来。苏匡的事,七郎已然知道了。”

“怎么说?”

郑熹只让甘泽带来一句话:“苏匡是咱们什么人?”

甘泽又拿出郑熹的信来,郑熹信里说:京城的事儿他还应付得来,就算应付不来,祝缨这里也不要半途而废,让她好好在福禄县里干,别总担心京里。真有什么事儿,他会派人来通知祝缨的。此外也提到了东宫,说近来鲁王颇得圣宠,但是东宫还好,听到什么流言也别信。三千里地,什么消息传到福禄县都得传变了形。

等等。

最后提到了苏匡一句,让祝缨:依法。

祝缨心道:懂了,该卖的时候就卖了他。

祝缨向甘泽打听:“听说他娶了房好妻?”

甘泽撇撇嘴:“呸!养不熟的白眼儿狼!败家子!”

苏匡投郑熹,本就不是什么“君臣相得”,他给郑熹办事,郑熹也提拨了他。郑熹一走,苏匡在大理寺就得另找门路了。他不像左丞,经祝缨引路投了郑熹甘心留守。苏匡又年轻又有野心,此人不能帮他,他就要换个庙来烧香。

他投的又不是裴清,裴清代掌大理,让他分左丞之责是因为左丞办事效率不如祝缨,裴清是为公务计。为私心计,裴清也宁愿用祝缨那位鲍同年而非苏匡。

苏匡一手又握着大理寺的部分公产,一面又有自己的上进心思。理所当然要从中揩油,先是从中贪墨,求娶了一位休致官员的女儿。经岳父家,又搭上了宦官罗元的线,花钱更多。渐渐入不敷出,就动起了用公款放高利贷的心思。

高利贷的利高,折本的风险也大。裴清是被祝缨惯坏了,大理寺的上官们在祝缨的时代从来不用关心任何一点庶务上的麻烦,所以裴清一般不问账。窦朋手下没有过祝缨这样的“大管事”,到了之后他查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