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终焉之火(第2/3页)

以璧雍阁为中心,绚丽的光彩爆发出来。

那些原本已经消失了的冰再次出现在了空中,甚至比之前更多,更绚丽,那是一片片菱形的冰刀,它们在空中旋转起来,将火光折射出绚丽流离的光彩,在此时此刻,世界如同幻梦一样地华美,也如梦魇一样的森然。

汇聚着整个九玄门地脉的力量,易鹤平手中的长剑与凤凰的双翅正面地碰撞在了一起。

强烈的波动从天空上爆发出来,皇图之外,云层之上的雾鸷在这股波动之下,受惊了一般地振翅飞上高空,短暂地停止了进攻。

苍白的火焰与冰蓝的刀刃交织着。

在这个时刻,易鹤平的力量短暂地与身为白帝之女的凤凰达成了持平,冰与火互相侵蚀着,交织之处白茫茫的雾气腾起。而易鹤平手中的长剑掠出一道道优美而又凌厉的弧线,与凤凰覆盖着华美翎羽的羽翼,尖锐的骨爪相碰撞着。

他放弃了防守,选择了最凌厉的进攻。

这才是一名剑修的本质。

剑修握着的是,剑,而不是盾。

剑修的防守就是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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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当初天下第一的剑客。”

白满清坐在山石上,慢慢地摇晃着酒坛,注视着天空中的战场。

获得了九玄门力量的易鹤平的确是足够与帝女正面相抗的人物。很少人记得了,这位很年轻的时候就当了九玄门掌门的人,当初天底下没有第二个人的剑术能够比他更加高超。最开始一剑霜寒十四州的人就是他啊。

百里疏的天外来剑是由他教授的。

年轻的时候,易鹤平也是如叶羿他们那般骄傲的天才。

只是后来,易鹤平当了九玄门的掌门,从那时起,他就很少在人前用剑了。也很少在与人直接动手了。渐渐地,人们就忘了他当初意气风发,一剑冰封千里的模样,只记得九玄门有位看起来温和,其实极为缜密,心思极深的掌门。

成为九玄门掌门后,易鹤平收敛了当初的所有锐气与锋芒。

但是那些锐气与锋芒只是被藏起来了而已,从未消失。

现在它们释放出来了。

“要结束了。”

北曷说。

北曷也在注视着天空上的战场,他是少有的几个,曾经同易鹤平交过手的人。那是在茫茫的雪夜中,他站在齐秦王朝的王城之外,与那个秘密离开了九玄门的人在黑暗中交过一次手。

对方遥遥地斩来一剑。

时隔多年,他仍记得那雪光般的一剑。

一剑之后,北曷败了,而那时候白景恬的长子,白满清的兄长,刚刚登基不久的齐秦王朝新帝就死在了皇宫之中。

那时候,北曷就明白了,易鹤平从人们视野中消失的这么多年中,他的剑术其实从未退步,恰恰相反地,他的剑变得更加可怕了。

如今天空上的战斗就证明了这一点。

“龙虽老矣,其牙尤利。”

北曷站在离白满清还有些距离的地方,听见他这么感叹道。他看白满清,看见青年的脸上神情淡淡的,青年注视着天空上惊心动魄的战斗,就像在观看一场准备了很久的演出,而他只是个局外人。

很多时候,北曷都没办法弄清楚,白满清心里在想什么。

白满清是恨着仙门的,但是那恨里仿佛有夹杂了很多的东西,有些时候,北曷觉得白满清其实是在透过仙门去恨另外一些更大的,大到让人无力的东西。也许是因为白满清骨子里真的只是个诗人。

诗人对世界总是有些很多旁人很难以理解的东西。

所以他们高歌,他们写绵长的,或者简短的诗篇,用着隐晦的比喻表达着他们复杂而又敏锐的感情。

诗人的心里装着的是整个世界。

在白满清感叹的时候,天空上的战斗如北曷所说的,已经有了定局。

纷纷扬扬的冰破碎成千万苍白的碎屑,铺洒满了整座九玄门的主峰,就像季节突然倒退,冬天重新降临,大雪一夜而来。苍白的火在天空中满满地卷开,却已经不再形成翻卷的海与漩涡。

易鹤平仍旧站在璧雍阁之上,凤凰的骨爪穿透了他的胸膛,只差一点就能够刺入他的心脏。鲜血泅染开来,黑衣上颜色深了一片。

而凤凰的心脏已经被一柄长剑穿透,淡蓝的薄冰正在从长剑钉入的地方开始迅速地蔓延,最终将这太古的神鸟彻底地包裹其中。

凤凰的眼睛中,那种冰冷与高高在上正在缓缓退去。

下一刻,它重新变回了身形曼妙修长的女子。

帝女身上的银袍此时满是血污,她低下头看穿透了自己胸口的长剑,然后抬起头看站在璧雍阁顶上神色平静的男子。

易鹤平沉默地看着银发的女子。

对方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但是白帝之血和凤凰的特性却让她并未在第一时间死去,她仍旧能够再最后地发动一击,拖着易鹤平同归于尽。而易鹤平手中已经没有剑了,帝女最后的那一击虽然没能致命,但他也已经重伤了。

然而帝女并未发起进攻。

在对方身上,一些东西正在缓缓退去。

她看起来……不像威严的白帝之女了,就像一名普通的女子。

帝女伸手握住了剑柄,将剑抽了出来,扔给了易鹤平。易鹤平接住对方扔回来的剑,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其实我更喜欢被叫做百里清歌。”

她说。

然后从高空中坠落了下去。坠落的时候,风卷起她的长发,她银色的眼瞳中一切正在缓缓退去。

那些仇怨,那些偏执,那些爱恨。

一切都在生命终结的时候散去了。

坠入黑暗之前,她注视着虚空低声问道。

“你来接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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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输了啊。”

白满清注视着从空中坠下的帝女——或者说百里清歌——不甚在意地开口,他露出一个微微思索的表情。

“是不是应该为她唱点殇歌什么的?”

不等人回答,他又自言自语地道。

“不过凤凰是不需要蝼蚁为她送葬的,那还是算了吧。”

他口中是这么说,手上却是轻轻地叩击着酒坛,敲出了悠长而又哀凉的旋律。北曷听出来那是齐秦王朝东南沿海一带,出海的渔夫死在海里时,他的亲人在海边的沙滩上唱起的葬歌。

此时在这烟火灰飞的战场上,白满清屈指叩击酒坛,敲出了这渔人的哀歌来送葬陨落的太古神鸟。

像嘲讽,也像悲哀。

然而青年脸上还是一如既往,不见他欣喜,也不见他悲伤。他只是仰起头,注视着天空上的王城。

“该来了吧?”

不止白满清一个人注视着天空中的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