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仙尊

这一夜,所有人都过得颇不安稳。于是第二天大家见面之时,便看到彼此都在打哈欠。

被安排去守着百姓的顾六实在撑不住了,干脆拿出一把躺椅,并耳塞眼罩薄毯等物,就在呜咽咆哮的声音中睡的人事不知。

赵二坐在一边的茶摊下远远观望着,第无数次问裴元直:“他们不会挣脱绳子吧?”

“不会。”裴元直忙着看流云城的城防图,头也不抬地答道。

赵二忧心忡忡:“可昨天就有一个挣脱了!”

“然后被你一锅底敲晕,到现在都没醒过来。”裴元直抬头看着他,翻个白眼,“就这样你还怕他们?”

赵二缩了缩脖子:“怕啊。”

“……”裴元直啧了一声,“你好歹也是武将世家出身,怎么这么怂。”

赵二万分委屈,还要说什么,目光瞥见不远处走来的人,脸色一变。

裴元直察觉到不对,转身看了一眼,正看到并肩走来的秦越和沈意——准确的说,是沈意和他手里拉着的、眼睛都没睁开的、哈欠连天的秦越。

他盯着沈意拉着秦越衣袖的手,忍不住抿紧了嘴角。

赵二见他神色,劝慰道:“裴哥,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啊!”

“可他选择了秦越。”裴元直硬邦邦道,“他在我和秦越中,选择了秦越。”

“……”赵二挠了挠头,“话不是这么说,裴哥,这场争夺本来就不公平啊,那沈意本来就是秦越的小厮,和他亲近一些也是正常的嘛。”

裴元直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看:“他选择了秦越!——秦越那厮到底有什么好?一天到晚什么都不做,就一张嘴跟个火/枪似的到处喷人!”

赵二弱弱道:“秦越往常是什么都不做,可是这次他留下来挡住了妖兽。”

裴元直顿时神色恍然:“是了!而且沈意也留下来帮他了!”他愤愤然地念念有词,“不就是修为好一点点?修为再高不也是匹夫之勇?”

他哼了一声:“等小爷当上将军,统帅千军之时,一定要把沈意拉来看看!”

赵二忙说好好好:“绑也要绑来,让他看看什么才叫做男人的魅力!”

“——什么魅力?”正这时,挽朱从屋里出来了,脸上含笑,似乎心情不错。

她在茶摊上坐了下来,四下望了望,冲不远处的沈意二人招了招手:“快来!有个好消息要宣布。”

沈意忙答应一声,连拖带拽地把秦越拉过来,又一把扔到座上,自己在他身边坐下了。

他虽然不至于像秦越那般困倦,但是脸色苍白,看起来也是萎靡不振,且加了好些衣服,似乎有些畏寒。

秦越眼睛依旧没睁开,撑着头嘟囔了一句:“怎么了?”

挽朱念在秦越昨日力挽狂澜的份上,没说他什么,笑着从袖中拿出一封信,信上涂着银色的符咒:“宗门回信了。”

众人都松了口气,裴元直问道:“宗门会派人来吗?”

“当然,而且还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挽朱笑道,“你们猜是谁?”

沈意有些无奈:“这种时候,就别卖关子了吧,挽朱师姐。”

“这关子就是卖给你听的!”挽朱笑看他一眼,“来的正是宗门三大尊者之一清玉师叔——就是你的师父啊,沈意!”

“三大尊者?”

“师父?”

众人都惊了,连秦越都睁开了眼睛,望着沈意:“你拜师了?而且还是清玉?”

沈意刚从来的不是宗主而是清玉这事中回过神来,有些茫然地望着秦越:“是啊,怎么?”

清玉他当然知道,原著中一出场就是化神期大能,和如今一样——但是很快便拜倒在秦越的王霸之气之下了,戏份并不多。

“你说怎么?”秦越啧了一声,“你拜了师便是内门弟子,和我们不一样了,懂吗?”

“他们这帮被送上来磨练的纨绔子弟,都只是记名弟子。”挽朱解释道,“你如今却是宗门三尊之一的嫡传弟子了,莫说在宗门内,放眼天下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

她笑着望着沈意:“我们俩同出内门,算是正儿八经的同门。至于这些,”她促狭地瞥了一眼众人,“这些阿猫阿狗都该改口叫你师兄才是。”

赵二:……

裴元直:……

秦越:“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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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南方,群山林立,河流纵横。

山河拱卫之中,有一座缥缈仙山,名为神微山,正是神微宗所在之处。

神微山顶有三大金殿,正中曰神微殿,左右为三清殿、归一殿,皆是建造得华美辉煌。雨后天晴云破处,金顶在阳光和水汽的折射下,散发出光辉夺目的金光,金光照耀方圆十里,是为“神微金顶”,往往引得百姓们顶礼膜拜,好沾些仙家福气。

正是一场春雨之后,山上草木郁郁葱葱,草木之间间或坐落着些木屋楼阁,身着白色道袍的男女穿行其间,迎面碰上,互相点头示意,便自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而不知何时,山顶小道上出现了一个年轻男人。他穿一身浆洗发白的旧衣,长发整齐地束在脑后,眉色清淡,嘴角含笑,目光流转间更显得气质温柔,像是乡间的邻家小哥。

但是也仅是像而已。事实上,即使是皇帝见了他,也是态度恭谨,礼遇有加。

这人正是神微宗宗门三大尊者之一的仙尊清玉,前不久刚进阶化神,算算他的年纪,也有三百有余了。

清玉一身缓带轻袍,慢慢悠悠在路上闲逛,望着远处那些年轻而陌生的面孔,脸上露出一个微笑来。

我果然是老了,他心想。

“老了就老了呗,”耳边一个声音轻笑道,“我们一起老。”

清玉无奈地停下脚步:“你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大大方方现身?”

路边茂密树丛间探出了一个脑袋,他做贼似的四下看看:“你师兄不在吧?”

清玉失笑:“师兄神念远至千里,在与不在,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那男人啧了一声,“他要是在,我怕是又要被他拎扫把追着打。”

清玉想到曾经的壮观景象——堂堂神微宗宗主在万千弟子注目下,拎着扫把追着“小贼”打,忍不住笑得眼睛弯弯。

“他不在。”清玉笑道,“他被皇帝请去做法了。”

那男人这才松了口气,身形一闪,瞬时便到了清玉身边。

阳光下,他满头黑发张扬四散,一双狭长的黑色眼睛眯了眯,露出一个痞气的笑容:“宝贝儿,你终于出关了。”

清玉脸色微微一红:“别这么叫我。”

“那叫你什么?”男人凑到他发间嗅了嗅,顺便印下一个吻,“夫人?”

清玉恼怒地伸手推开他:“风不眠!你正经点!我还有正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