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习惯(第2/3页)

委屈什么呢?

陆遇舟低头,与池重乔脸颊相贴,唇瓣微动,“哪里让你不高兴了?”

池重乔呼吸平稳。

陆遇舟注视了他片刻,伸手暗灭了床头的灯。

靠的这么近,呼吸相闻,道晚安的时候仿佛应该在怀里人脸上亲一下才正常,但陆遇舟忍住了。

爱重到了极点,一星半分的轻薄都舍不得。

……

池重乔一觉睡到天光大亮,醒来的时候人还是蒙的。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虽然烧退了,但感冒还没好,浑身都疼,而且昨晚高烧之后人有点脱水,软绵绵地也没力气。

我这是叫人日了吗……

池重乔很长时间没有生过头疼脑热这种小又缠人的病,醒过来还是糊里糊涂。于是一个可怕的想法摸上来,但很快就被他自己拍回去了——他还在家里。

他摸到手机,一看时间脸色顿时就变了——十点二十七了!他今天还有戏!

池重乔猛地翻起身,可惜他腿软哪儿都软,没翻起来。

这时候陆遇舟端着粥进来,“给乔哥请过假了。”

池重乔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举起手,对着手背上的针孔看了一会儿,“我昨天晚上是不是发烧了?”

陆遇舟放下粥碗,“嗯,烧到三十九度,不叫医生就烧成傻乔哥了。”他试了试粥碗的温度,“粥还烫,乔哥先去洗漱。”

池重乔点头,掀开被子进了浴室。

刷牙的时候,池重乔对着镜子里苍白的脸色皱眉,心想:“估计是昨晚上喝酒之后被空调冷风扫的。”

他洗漱过后人清醒了很多,坐在陆遇舟面前,“昨天晚上太麻烦……”

陆遇舟转头:“乔哥跟我客气真伤人。”

于是池重乔一句客气话说了一半又咽回去了,他踌躇一会儿,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低头注视着粥碗。

陆遇舟道:“薛医生说乔哥突然发烧是最近压力太大,乔哥熬夜熬得狠吗?”

池重乔被他的问题戳了下心口,吭哧一会儿,决定撒谎:“不熬夜。”

陆遇舟:“……”

睁着眼睛讲瞎话。

陆遇舟有心跟池重乔沟通,奈何他乔哥不配合,问到了就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愿意回答。

陆遇舟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垂下眼睛,轻声道:“那好,我不问了。乔哥好好休息吧。”

池重乔:“……”

这太要命了。

池重乔伸手:“来,遇舟。”

陆遇舟走过去,池重乔从桌上拿了一个袋子,从里面摸出一个盒子,“我前两天去山旻寺出外景,看见寺里有人卖这个。”

陆遇舟疑惑。

池重乔打开盒子,里头是一副一百零八颗菩提子手串。

“不是什么很金贵的东西,一直没给你是因为不知道怎么说,”池重乔拉起陆遇舟的手,将手串一圈圈绕上陆遇舟的手腕,“我一开始没打算买这个,毕竟你不带这些花里胡哨的饰品,脑子一热买了,不知道你带不带,也就一直没给你……”

陆遇舟手上不使劲,任由池重乔轻轻握着。他隐约猜到池重乔要说什么,估计不是什么很好听的话。他家乔哥惯来爱夸他,不爱教训他,每回他有哪里不对,乔哥就会露出这种仿佛见了大难题一样的为难表情。

对陆遇舟来说,池重乔也占了半个长辈的身份,不是年纪上的,而是心理上。陆遇舟天生不如陆卓有父母疼爱,老爷子虽然也疼他,但到底是端枪出身的老军人,不会养孩子,对儿子孙子都采取了放养政/策,而且严厉有余,宠爱不足。也就是近些年人老了,心态跟以往不一样,才不像以前总是板着张脸。

池重乔和老爷子不同,他不会疾声厉色地纠正陆遇舟的错误,只会在他快走弯的时候轻轻拽他一下。

就像现在,池重乔拧着眉,一脸的欲言又止。

陆遇舟看见他这副操心的神情,心就先软了。

池重乔捏着陆遇舟的手指,抿着唇斟酌了许多遍措辞。其实他就是真直接说出来,陆遇舟也不会生气,只不过池重乔舍不得直接说,毕竟他要说的话太不好听。

他也大可以不讲,毕竟他没必要让自己金主不痛快是不是?

但这是他家遇舟。

池重乔不想看他弯路,伤人伤己。

池重乔轻声道:“寺里摆出来九副菩提子,我一眼就看中这副了。”

他捻动一颗隔珠,上面没有雕刻花哨的纹路,只刻了九个字——“见真我,见众生,见天地。”

池重乔道:“我喜欢这九个字,所以买下来。前几天老爷子说你……”他舔了下唇角,飞快把老爷子的原话含糊过去,“做事有点急躁,其实我觉得……”

陆遇舟忽然笑了。

池重乔一愣。

陆遇舟依偎过去,小声道:“爷爷明明说我气量小,不容人,不是个能当一把手的性格。”

前几天两人回老宅看望老爷子,吃过午饭,老爷子把两个人叫到书房,他对池重乔没什么好说的,慈爱地叮嘱了忙也要注意身体之类的贴心话,然后转头就狠骂了陆遇舟一顿。

老爷子话说得难听,池重乔勉强整理出来一个头尾——大概是陆父手底下一个项目出了问题,项目的负责人上一个项目给陆遇舟使过绊子,陆遇舟当时没说什么,这回抓住把柄就直接把人摁得翻不了身。

关键在于那负责人本身错误不大,这点问题完全可以弥补,上回让陆遇舟不痛快也不是负责人愿意的,是陆卓威逼,陆父默许后才不得已搞出来点小动作,陆遇舟干脆杀鸡儆猴,拿着负责人这次的错误叫陆父一帮人下不来台。

陆遇舟道:“老爷子说我做事不留余地,全凭痛快不痛快,不知道见好就收,乔哥也觉得我不好吗?”

池重乔静默了片刻,摇头,笑:“要是你有什么做得不好不适度,就把错误一股脑扣在你身上,这也太不公平。性格这种东西是所处环境磨出来的,狠还是不狠,其实不是你愿意的。”他感觉得到,陆遇舟有时候不是刻意的狠,他是压根没觉得自己做得过了。

陆遇舟只要和他在一起就觉得安心,他想了想,道:“我小时候总跟陆卓打架,他们拉偏架,不管我跟陆卓到底谁吃亏,总归都是我不对,我就觉得……”他笑了一下,似乎觉得以前幼稚,“就觉得亏,想着反正打过架还要挨骂,不如下手狠一点。我跟他从小别到大,什么都争,他狠我也没分寸。”

他脸上那点笑意很快就淡了,“可能习惯了。”

五个字活活把池重乔钉在座椅上,喘气都心疼。

陆遇舟不愿意多提那些早年的糟心事,他静静靠着池重乔,突然伸手抱住池重乔,腕上的手串发出木料磕碰的轻微声响,差点盖住陆遇舟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