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过去的事

江映离只觉得脑袋里疼得厉害, 掌心压了压太阳穴, 道:“他去哪儿了?”

“他……”阮舟摇顿了顿,才道, “师兄他去茺州给我买焦尾琴了, 他性子急,所以未和师尊说一声便走了。”

江映离自然也知道阮舟摇曾与孟航一打的那个赌,阮舟摇实话实话, 便吃准了一旦事情败露他们也怪不到他的头上。

以太衍的实力, 追查出孟航一的下落很容易,但是等太衍找到了他, 只怕他已在山沟沟里挖了好几个月的矿了。

“航一……”情不自禁地低呼孟航一的名字。

阮舟摇听清楚江映离在喃喃着什么, 面色略沉了沉。

江映离单手捂住小腹, 眉头皱得更紧。他方才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就像是这腹中的灵力传递给他什么信息似的……

孟航一会死,方疏华会死……很多很多人,都会死……

喉头一梗, 江映离对阮舟摇道:“你留在这里, 我去寻他。”

阮舟摇手指一紧, 从床上爬了起来, 道:“孟师兄那么大个人了,师尊还这么放心不下吗?”

江映离与他同睡后, 又对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排斥感,闻听此话,道:“你也这么大个人了, 阮错,他便不是我的弟子也是你的师兄,他能知错就改,自我反省,你呢?”他直接道,“我甚至不知道过去的你到底是不是真心反省!”

此话可气,阮舟摇语气也忍不住有些不好了,道:“我什么地方需要反省了?”

江映离瞳孔微缩,气道:“你!”

腹中忽然又一阵剧痛,江映离捂住小腹,撑在床头上。

阮舟摇瞧他疼得面色发白,有些吃惊——比起怕被撞破的第一次,这第二次他可温柔多了,以江映离的修为,梦魇链还无法将梦中的一切反应到他现实的身躯上——这也是他敢放肆的原因。他只要在梦魇链中征服了江映离,在现实中,江映离也会很快被他拿下……潜意识的影响要比现实中的影响大得多,且听闻宁招玉就是这么被他徒弟给“征服”的。

江映离修为至此,寻常外力已很难让他感到疼痛,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腹内的灵力引起的。神识欲将那团灵力驱逐,那灵力却仿佛知道自己让他难受了,有些小心翼翼地团在外围。

心软,莫名其妙的心软!就好像这灵力要传达给他的信息一样,孟航一和方疏华都会死?那又是为什么呢?

“哈哈……三天三夜啊……”

“师父这回带回来的人可真够厉害的,竟然能撑到现在,听闻还是个雏儿……”

“还是个雏儿?”弟子咂舌道,“三天三夜,师父那么厉害,他可怎么能受得了……”

另一个弟子挤眉弄眼道:“听声儿就知道他乐在其中了,嘿嘿,异戊阁那儿淘来的,也不知是兰阿院还是潇湘阁里出来的,刚好被师父买下……”

极乐门茺州府邸,弟子们对视一眼,男男女女,都露出欣羡与慨叹的神情。

戈烈穿好衣服以后,见孟航一昏睡在床榻上,仍旧闭着眼睛,坐到床边,拍了拍他的脸颊。

孟航一艰难地掀开了眼皮,一瞧见戈烈,他眼中水光溢出,沙哑着嗓音道:“我师尊不会放过你的!”

戈烈捏着他的下巴摇了摇,道:“哟,下了床就不认人了啊?你主动抱着我主动搭着我的样子我可都录下来了,你要不要欣赏欣赏?”

“是你下了药……”孟航一直接被气哭了,想打开他的手,但因为没力气仿佛给他挠痒痒似的。

戈烈反手把他的手腕给抓住了,笑道:“那我这次不下药了,我们再试试?”

孟航一呼吸一窒,想起那可怕的经历便情不自禁地觳觫了起来。

戈烈掐了掐他的脸颊,道:“我可是发现了,你对你师尊有不好的企图……”他轻描淡写地威胁道,“若你敢向你师尊告状,那影石,还有你对你师尊的心意……”他“啧”了一声,道,“我就都到你们太衍山都给你抖搂出来!”

对孟航一来说丢面子可比杀了他严重多了。

孟航一瞳孔微缩,目中的锋芒都软化了许多。他对江映离的某种心意,便连他自己都不敢深想。崇拜到深处便是仰慕,而仰慕到极致便有些许的爱慕……如若江映离真的知道他对他有爱慕之心,他会不会把他赶出太衍云巅,再也不愿意看见他了?

戈烈忆起他情.事中的些许情状,倒是难得温柔地替他把沾在脸颊上的头发给拨开了……

“……你冒犯了我三次,我让你陪了我三天三夜。有来有往,这也叫公平。”戈烈捉起他的腕子在自己刻意留出来的胡茬上摩擦了两下,“当然,以后你来找我的话,我也不会拒绝的。”

孟航一整张脸都胀红了,气得厉害,偏偏又没力气和他争吵。

三天三夜,戈烈用胡茬把他扎了个够呛,而他现在这样的举动充满了狎昵之意,偏偏他却打也打不过他!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戈烈笑道,“不是我,也会有别人的,你倒不如想想,自己为什么会落到我的手上……”

孟航一目光闪烁,想起了阮舟摇口中的蝶纹焦尾琴……

他说的地点那般详实,编造的借口又那么地煞有介事,难道,是阮舟摇故意害他不成?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也许,这是一件好事……”

“你的小徒儿害死了方师弟!纵然他不是有心的,可若他真的活了下来,只怕太衍的师兄弟们也都无法对他毫无芥蒂……”

江映离半靠在床榻之上,看着窗外。

窗外的桃花洋洋洒洒,又是一年落花纷飞的时节。

他的记忆只停留在几年前要带十六岁的阮错去论道会上,而几个师兄弟小心翼翼地确认他失忆后,都像松了口气的样子。

他们说阮错死了,方疏华也死了……可他什么都不记得,只有一种莫名的郁结,仿佛要将他的心都给堵住了……

“唉。”范飞平叹了一声,知道他听不进自己的话,出门,端了一碗花露来,放在窗前小榻的床头。

“……师弟,你在想什么?”

江映离不动,看着窗外,眼底甚至都是波澜不惊的。

“……师弟,你在看什么?”范飞平又问,甚至有些沉不住气了。失忆的江映离和往日比总有些不同,可他明明只失去了一段记忆而已,为什么会和那段记忆发生之前判若两人呢?

江映离仿佛听出他口气中的焦躁,终于道:“……今年水位太高,水中的卵石,快被淹没了。”

范飞平坐在他对面,沉吟片刻,笑道:“不是还有桥吗?”

江映离皱了皱眉,道:“……不喜欢走桥。”

范飞平心下一松,第一个反应便是庆幸江映离惦记的终于不是阮舟摇了,不过转念一想,他从前与他的师弟方疏华也举止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