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万字一更)

寒冬临至, 清晨的霜雾掩盖住窗外的皇宫绵延至远处的屋檐。

宫玉坐在特制的轮椅上, 代如颜不放心的推着宫玉出了宫殿。

这近月余的日子还是头一回宫玉出殿内, 只是代如颜仍旧守在一旁, 明明那链条已经取下,可仿佛那链子又从未被取下。

两人入湖畔亭内,宫玉手里还捧着暖炉,一旁的代如颜轻声道:“怎么突然想要出来?”

“阿颜近日里整日都在处理朝政,我想带阿颜出来散散心啊。”

“这清晨什么景都看不见,谈何散心?”

代如颜坐在一旁, 伸手紧了紧了宫玉身上的披风,指腹轻戳了戳宫玉的脸颊道:“外头冷, 我们回去吧。”

宫玉握住代如颜微凉的手应着:“我不冷的, 你看我手暖和着呢。”

面前的代如颜眼眸里时常流露出担忧与不安胜过一切, 宫玉不知道要如何用言语来安抚。

冬日里鸟儿都没了踪影,御花园里的花也已败, 宫玉之所以散心也不过是想待代如颜出来走走罢了。

代如颜沉默没有应话, 显然是不悦的。

宫玉双手捧着代如颜的手捂着暖炉说:“再过半月就是除夕了,到时阿颜定是忙的很,我现在想阿颜多陪陪我,都不可以吗?”

“说什么傻话?”代如颜这才应了话, 目光望向宫玉道:“我整日里都守着小九,哪里没有时间陪小九了?”

“可阿颜神情总是严肃的,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的放松过。”

“有么?”

“嗯,总是担忧着, 害怕着什么。”

代如颜眼眸轻眨着,避开宫玉探寻的目光道:“再待一会,我们便回殿吧。”

显然代如颜固执的认为只有宫玉待在殿内才是安全的,而这一次谈心又以失败告终。

因着轮椅的方便,所以宫玉至少不需要整天躺在病榻,偶尔还可以跟在代如颜身旁转悠。

大殿内的有些明亮,宫玉捧着粥碗喝着粥,代如颜吃的少,反倒是在批阅奏折。

“明日早朝,不妨阿颜让我去上早朝吧?”

“不可。”

“为什么?”

代如颜目光望向宫玉低声道:“太医说小九头伤须静养,否则易落下病根。”

宫玉放下手中的粥碗,伸手转着轮椅移至对面代如颜身旁说:“那好,我去外面转转。”

话音未落,手腕便被代如颜紧紧握在手里。

“小九乖,外面……很危险。”代如颜眼眸中满是恐慌的望向宫玉,就像是在恳求一般。

好似只要宫玉一挣扎,面前的代如颜随时都能陷入奔溃之中。

“好,我不出去了。”

宫玉只得妥协。

夜深时宫玉半躺在床榻上,手里翻着代如颜寻来的话本。

一旁的代如颜伸展手臂,像往日里一般将宫玉圈在怀里。

“小九,该睡了。”

“我再看一会。”

待翻阅完这一篇,宫玉方才躺下入眠,不出意料的代如颜悄悄的离开,而后又靠近着,卡擦地声响起,在这殿内显得格外突兀。

好似代如颜有些紧张的停了下来,宫玉隐约的察觉代如颜目光正看着自己。

直至代如颜像是放心熄灭灯盏,小心的重躺在一侧,落在耳旁的呼吸逐渐平稳时,宫玉缓缓睁开眼。

那链子紧紧联系着两人,好似只有这般代如颜才能真正的安然入睡。

这时宫玉偶然间夜里醒来时发现的,代如颜会在深夜系上链子,清晨时醒来解开,每每都是小心的谨慎很。

宫玉不禁想起那个代如颜人格的话,她想做的事情,其实也是阿颜一直藏在心底的事。

只是阿颜会更在意自己的想法。

身侧的代如颜呼吸浅浅,指间紧扣着宫玉的掌心,这般姿势仿若宫玉只要稍稍动下,她便会立即醒来。

天明时身旁的代如颜悄然的醒来,目光轻望着宫玉,指腹小心的停在宫玉的手腕,似是确认般的探索着脉搏。

宫玉轻握住代如颜的手睁开眼眸,代如颜有些意外望着宫玉。

因为那链子代如颜还未曾来得及解开。

代如颜眼里闪过慌乱,宫玉伸展轻抚上代如颜的脸颊笑着说:“抱抱,好不好?”

小心而又谨慎的相拥,宫玉蹭了蹭代如颜脸颊低声道:“链子别解下了。”

身旁的人似是惊讶的没有回话,宫玉凝视着代如颜漆黑的眼眸,尽量让代如颜放松的念着:“我啊,只要能让阿颜安心快乐,做什么都没问题。”

“所以阿颜喜欢,那我也喜欢的。”

代如颜眼眸轻眨着落下眼泪,宫玉凑近亲了下代如颜眼角小声的说:“阿颜的眼泪很苦呢。”

大抵还是有些用的,至少能让代如颜坦白的面对自己内心的想法。

那链子便被宫玉提议着拴在两人左手腕上。上早朝时,宫玉就在大殿的后方里间坐着,而代如颜就在外头同大臣们商议政事。

这连接两人的链子长长的落在长廊里,成了能让代如颜安神药。

一场大雪悄然落下时,天气越发冷了起来,那坠马摔伤手臂的李待诏忽地进了宫。

代如颜正在一旁批阅奏折,宫玉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李待诏,不禁好奇这摔伤手臂怎么比自己摔断腿的人脸色还要苍白?

宫玉下着棋,可这李待诏却每每都走错了棋,这人真是选拔上来的棋手吗?

临近黄昏时,代如颜起身去外殿查看给宫玉熬的药如何,那手腕的链条被代如颜牵扯着往外拉。

殿内一时安静的很,宫玉握着棋子轻声道:“你受宫轻燕指使与宫良谋害朕,按宫国律法该诛九族,朕已下令,刑部尚书秦华已收集罪证,此刻你出这殿内便要入狱了。”

李待诏微微停顿的下棋的手说:“臣做这一切与宫郡主无关,甘愿受死。”

“你原本可以逃走,为何还要一直留在宫内?”

宫玉放下手中的棋子说:“对皇后不轨,也是重罪一条,你还想包庇谁呢?”

“臣对皇后娘娘一片痴心,不容陛下践踏。”

“你难道以为朕死了,自己就有机会了吗?”

宫玉摇头道:“秦华已然写好罪状,你且画押,朕可以饶你不死。”

面前的李待诏却忽地大笑了起来道:“陛下难道以为臣是贪生怕死之徒吗?”

宫玉望着这才不过十五的李待诏,简直就像是在看一个青春期的叛逆少年。

“你不怕,可你年迈的母亲呢?”

“关我母亲何事?”李待诏皱着眉头,眼眸里怒气冲冲。

“你可曾想过,你同他们合谋,倘若你指证他们,你母亲成了他们拿捏你的把柄。”

“这……是我一个人做的。”

李待诏眼露恐慌的望向宫玉道:“陛下,与母亲无关,我……”

话音未落时,李待诏口吐鲜血倒地而亡,宫玉满是震惊的竟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