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病发

外头风冷雪大,沈知弦应了声,侧身指了指屋内:“里面说?”

晏瑾摇了摇头道:“弟子是想请示师尊,三峰的邵师兄要开论剑小会,邀请弟子去三峰参加……”

“论剑小会?”沈知弦沉吟了一瞬,这是各主峰长老门下亲传弟子们聚在一起论剑切磋的小宴会——修炼这种事,只有互相交流切磋才会有进步。

这几年来,沈知弦看着小少年一点点长大,却沉默寡言一日更胜一日,很是烦恼,生怕没把人给养黑化,又把人给养自闭了。现在难得晏瑾愿意去参加活动,他当然是满口答应。

“严深也去?”

晏瑾颔首。

沈知弦便叮嘱道:“离他远点。”

这几年他有意冷落严深,然而严深本就心术不正,背后又有人撺掇着,没少使歪脑筋为难晏瑾,被沈知弦明里暗里处理了许多次都未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迟早得找个理由把他解决了,哄徒弟哄一个就够了。

晏瑾应了声是。

沈知弦对他这个能一个字解决的就绝不会多说一个字的性子很了解,挥了挥手让他离开。

青年正要退下,沈知弦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把人叫住了:“三长老帮我设了个阵法。你回来时顺便替我取来。”

三长老擅阵法,沈知弦就央着他给帮忙设了个暖阵——这寒风萧瑟大雪纷飞的严冬,就算他不惧严寒,也不喜欢每夜睡觉都要呼吸着冰冷的空气!

等晏瑾离开,沈知弦的困意也被消磨得差不多了,琢磨了一瞬,便轻快地朝后山而去:“去泡会温泉好了——芽芽带上果盘酒壶,走啦!”

前宗主对原身是真的好,选的主峰是灵气最足的,地势易守难攻,后山还有一池温泉——那热气腾腾的温泉,还未走近就能感受到充盈的灵气扑面而来。

沈知弦一到冬日就格外钟情于这个温泉,隔三差五就要来泡泡。

暖玉小壶浸在温泉里,各色水果切成小块在玉碟里摆着,鲜甜的果香与清冽的酒香融合在一起,实在惬意。

小草芽一头扎进池底,又冒出来,抖抖小叶片,将水珠子全洒在了沈知弦脸上。

沈知弦朝它泼了一捧水,又将它淋了个满身湿。

一人一草玩闹了好一阵才停歇。小草芽懒洋洋地摊在岸上晒太阳,沈知弦倚着岸边,坐在一块稍高的石墩上,闭着眼想事情。

这眨眼即过的三年里,每天过的都是新剧情。

原书里,早在三年前,晏瑾就被断了灵根逐出了清云宗。没多久就得了机遇入了魔,强大起来后反手灭了所有曾伤害过他的人。

死得最惨的,便是他曾经的师尊。

不过这剧情被穿书过来的他给扭转了,如今晏瑾还活得好好的,被他养得白白嫩嫩的,也没有以前那般排斥他了……想想还挺有成就感呢。

就是不知何时这只小刺猬才能彻底放下芥蒂。

沈知弦抬手揉了揉眉心,转念又想起别的事。

不知为何,他总是无法完全融合原身的记忆,平时生活无碍,但每当他想仔细追究某些事情时,就会发现记忆里有巨大的断层。

比如前宗主的死。

他总觉得前宗主那所谓走火入魔,死得很不简单。明明闭关之前一切都是正常的,那一次升阶,对准备已久的前宗主来说,该是简单如水到渠成的事儿。

可偏生他就死了。

前宗主闭关前……或者说是死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是宋茗。

除了宋茗,再没人知道他们在那见面的短短一刻钟里发生了什么。

沈知弦深吸一口气,又揉了揉眉心,灵光倏地一闪——等等!还有剑灵啊!

他的剑灵霜回沉睡多年,以至于他一时都没想到这点,品质上等的剑,与主人相处久了,是会催生剑灵的,而剑修的剑,永远不会离开身边。

前宗主的剑是一品灵剑,与他相伴了几百年,早就催生了剑灵,只要找到前宗主的剑,让剑灵重现当时场景,不就知道了吗?

沈知弦的笑容刚绽开了一瞬,就僵住了——等等,如他所记不错,前宗主的剑,在他走火入魔时,就被他亲手折断了!

剑都不在了,剑灵自然也消散了。

沈知弦脑子转得飞快。除了前宗主的剑,他还可以……问宋茗的剑灵啊!

剑灵只会重现真实的往事,是不会说谎的!

他深吸一口气。安稳过了这么些年,晏瑾渐渐强大了,有自保能力了,他也该琢磨着解决身边这些谜团了。

将壶中最后一点酒饮尽随手搁在岸边,沈知弦正欲站起身来,却忽然感觉一阵熟悉的眩晕——这几年来,这种眩晕感出现过不少次,那是心疾发作的前兆。

可从来没有一次这么严重过!

心脏扑腾扑腾直跳,像是要跳出胸腔,太过激烈,都感觉到了疼痛,宛如要炸裂般的疼痛——心疾发作了!

沈知弦脸色瞬间苍白,眼前一片昏沉,什么都看不清。他想上岸,但水中阻力大,他手脚无力,手将岸边的酒壶挥落池中后才勉强扶住。

浑身痉挛,沈知弦攀附在池边,大口大口喘息着,剧痛令他近乎窒息。

小草芽察觉不对,焦急地凑过来唧唧啾啾。

但沈知弦已无暇顾及它,他的意识逐渐昏沉,手没了力气,扶不稳,整个人滑落到水中,来不及挣扎,就晕了过去。

小草芽吓了一跳,赶紧也沉下水去,想要将他捞起来。

然而水中阻力大,它又还太小,尝试了几次,都无可奈何,只能啾啾两声,破水而出,辨认了一下方向,急急忙忙朝三峰的方向飞去。

……

三峰上,弟子们轻车熟路地聚到一起,随意坐下,各自打了个招呼,论剑小会便算开始了。

论得兴起纠结不定时,有弟子甚至当场拔剑约人切磋,以验证对错真假。

“晏师兄。”

空地上有两人切磋正酣,吸引了大家的注意。被沈知弦千叮万嘱要远离的严深趁机悄悄凑过来,熟稔道,“还未祝贺师兄闭关出来,不知……”

晏瑾淡漠地瞥他一眼,那一眼没什么情绪,当即就把严深望得一窒。

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仿佛感受不到晏瑾的漠然,亲热道:“不知师尊近来还好?我许久未得师尊召见了。”

沈知弦没有和他断绝师徒关系,但非常疏远他,免去了他的问安,也几乎不召见他,只偶尔碰着点点头便算是见过。

——他还不如那俩整天往山顶上跑的小弟子。

明明之前师尊最看重他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变了?一定是晏瑾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话,惹得师尊生他的气。

严深面上带着笑,内里已不知咬牙切齿问候了晏瑾多少遍。这三年来他没少给晏瑾背地里下绊子,但每次没能成功,反而是他失了师尊关照,在诸多弟子中地位越来越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