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九十八章 替老婆出头

燧峰入口山道上,闻近檀和君莫晓听见了一声尖叫,声音熟悉,两人赫然回首,果然看见了采云正被押在一群黑衣人当中,却不见采桑。

当时两人正半掩在一处灌木后,闻近檀先站起身,看见采桑的那一刻,立即死死按下了君莫晓的脑袋。

“你先别出声。”她悄声道,“让我先出面看看情况再说,不要大家一起栽进去。”

一边把一块布塞进了君莫晓的手里。

“如果事情有变,你先走,去找小臻。这块布上记着共济盟最重要也最隐秘的一处密道所在,我们要先去找到,放烟花通知小臻过来……”

君莫晓一把把布推出去,怒道:“让你一个不会武功的人顶着,然后我一个会武的自己逃?你做梦!”

闻近檀望定她,泪眼朦胧地道:“不然怎么办?让你顶着,我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带着密道图能跑出几步?”

君莫晓语塞。

“共济盟现在能出的山口一定都把守重军,那是唯一的出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共济盟那些人一定跟着小臻,那么多条人命,都小臻担着,你就不去帮她一把?”

“可是……”

“可是我有办法保全自己。”闻近檀忽然一笑,又是她那种惯常老实的笑容,眼底的光却狡黠的。

她凑近君莫晓,微带羞涩地悄声道:“那个,那个萧离风,是共济盟的大当家,之前很多次夜里,他有来帮我推磨磨豆子……他告诉了我很多共济盟的事,我对这里很熟悉,放心,我有办法自救。”

君莫晓张开嘴。

她听见了什么?

萧离风是大当家?

不不不,萧离风对小檀有意?

不不不,他们两个早就暗通款曲私下勾搭?

信息量太过巨大,一时把单细胞生物君莫晓冲击得脑子转不过弯来,闻近檀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忽然一个手刀劈在君莫晓颈后将她劈倒,自己已经站起身扑了出去。

她冲出去,看见采云,双眉一竖,怒道:“你这出卖主子的贱婢!”

采云看见她出来,又听见这句,一时有点傻。

她本和采桑在一起,躲在山门暗哨处,看见大军进山,大气也不敢出,眼看大军已经离开山门上山,两人便悄悄溜出来,采桑身子灵活,闪出了山门,她运气却不好,前方不知何事落单了一个军士,偶一回头发现她正要溜出门,当即一箭射在她面前的铁门上。

随后采云就被抓住,她的衣着打扮说明她不会是共济盟女贼,太子早已令幕僚暗中传令全军,将文臻一行的人数身份简单形容都通报过,此刻剿匪军一看,便知道这应该是文臻的侍女。当即便押着采云去找文臻。

文臻虽然在飞流峰坑了剿匪军一把又一把,但是军队散于大山之中,信息传递不及时,直到此刻军队都还没确定文臻在哪里,这一批军士打算去飞流峰,此处正是通往各峰的岔道。

采云听明白了这句,再看闻近檀神情,也便明白了她的用意。

她颤声道:“小姐,你原谅我……”

闻近檀转身便跑。

那些军士听得这句,知道这便是文臻了,顿时大喜,都追了过去。

闻近檀奔向藏锐峰。

这条路是最长也最崎岖的,并不适合逃生,她却依旧往上而行。

冒充文臻被大军追逐,她知道自己已无幸理,但在死之前,她想要再见他一面!

她虽然不会武功,但为了能适应在文臻身边的生活,也一直跟着君莫晓强身健体,比寻常女子要轻盈,但这么奔波半夜,体力也渐渐透支,虽然仗着地形熟悉,带着那些人绕来绕去,没很快被追上,但随着体力耗尽,脚步渐缓,喘息渐重,那些平日轻松抬脚就能跨过的石阶,此刻也变得仿佛高耸入云,腿面抬起似有千钧之重,肌肉绷得酸痛。

偶一回头,看见石阶之下黑压压的人头越来越近,而石阶之上,四圣堂依旧遥远如在云端。

闻近檀抬手拭汗,看着前方黑黝黝的天和惨白的石阶,苦笑一声。

然后她停了下来,背对着四圣堂方向,两手都伸进了自己的袖囊里。

没有人知道,她身上总带着三件东西。

一柄匕首,一瓶文蛋蛋洗澡水,一个火药弹子。

匕首用来在危险时刻杀人或者自杀。后两者就完全是为了将杀伤力更扩大一些。

她等着最先冲上来的垫背。

身后隐约有呼喝打斗之声,她没回头,反正能在这里公然出现的,都是敌人,那么,多来几个,多几个垫背。

一个军士最先冲了上来,闻近檀有点嫌少,面露惊惶之色向后退,惶然道:“别杀我,我有东西给你——”

这话一说,有更多的人争先恐后挤了上来。

而身后风声急掠,寒气逼人,闻近檀一侧头,一滴血啪地一声溅上她脸颊,也不知道是谁的血。

她依旧没回头,算着这血溅射的距离,身后的人也来得很近了,她干脆多退几步,让两拨人聚齐一点。

前方的军士的靴子已经踏上她下方一级台阶。

身后的男子带来的风已经掠起了她的长发。

就在此刻!

闻近檀左手泼洒瓶子,右手将火药弹狠狠往下一砸!

“咻。”

一声轻响自她耳侧过,那风尖锐,冷意渗骨,一蓬鬓发猛地飞起,化为黑雾悠悠散于天地间,而洁白如玉的耳垂上,慢慢渗出一颗鲜红的血珠如珊瑚。

闻近檀睁大眼睛。

预想中的爆炸声并没有响起。

看见一截雪亮的剑尖,紧紧擦着自己的脸颊,平端在眼前,剑尖之上,一颗黑褐色的弹子正滴溜溜地转着。

而自己的另一侧身前,则是另一柄长剑,和刚才的细窄不染血的短剑不同的是,那剑身宽阔平直,血迹斑斑,此刻剑身上满是水迹,被那些鲜血一混,化为一片粉红。

然后一个有力而温暖的臂膀伸了过来,将她一搂,姿势随意而熟稔,随即又轻轻一压,闻近檀被他搂在怀里低下了头。

那人手一伸,修长的手指一弹那柄长剑,嗡声清越里,那一片粉色的水,便化为一蓬细雨,笼罩向此刻已经汇聚在山道之上的两处追兵。

雨落无声,山道上瞬间倒了好几个。其余人虽然站着,也动作迟缓了一瞬。

那人再一纵身,搂着闻近檀上了旁边最高的一棵树,他纵身时,手中短剑依旧平端,火药弹依旧滴溜溜转动,直到他稳稳上树,才将短剑向下一倾。

轰然声响。

巨响声里,那人俯下身,替闻近檀挽了一挽刚才跑散的发,手指在她凝血的耳珠旁停了一停,才似笑似叹地在她耳边道:“方才,你是想谋杀亲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