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2/2页)

自己前世……当真是个恶贯满盈的鬼怪。

前世时,自己还嘲讽他,说他不懂什么叫血海深仇。他分明是懂的……那血海深仇,便就是与自己的。

疏长喻双手指尖冰凉,紧紧地握成了拳。他双腿颤抖,嘴唇也惨白地紧紧抿着。

他微微仰头,眼前就是碧蓝如洗的一片苍天。这老天为什么不让他直接死呢?他作恶多端,深恩负尽,为什么放过他?

让他重走这一遭,是教他赎罪吗?

“疏三公子。”就在这时,疏长喻身侧响起一声清朗带笑的唤。

疏长喻侧目,便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前世,就是这副面孔在景牧登基大典那日,带着这样的笑容站在他的牢门外。也是这幅清朗带笑的口气,对他说:

“早闻敬臣多智近妖,这一年下来,果真襄助在下平步青云了。如今新皇登基,恶人皆落得该有的下场,敬臣也当放心了罢?”说完,他笑了起来。“放心了,便可含笑九泉了。”

那日,若不是景牧的亲卫及时赶到,自己便早已被这人指使狱卒用白绫勒死了。

时至今日,疏长喻都记得。他当时被勒住喉咙,气息微弱,神智逐渐消散时,这人温声道:“敬臣这腿,便是在下的手笔。敬臣喜欢吗?实在是在下怕这牢门锁不住敬臣,一定要断了你的腿,才可放心。”

这话,便是从他那个一见如故、引为此生知交的挚友口中说出来的。

若不是这人,疏长喻就算是罹受了残疾、牢狱和亲人尽失的痛苦,也仍旧是那个风光霁月的疏长喻。可这人,是疏长喻最黑暗的那两年里唯一的光芒。两年中,他心中除了悔恨和痛苦,便就是日日夜夜地替这人谋划——或者说,替他二人谋划。

他二人一起,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将这天下当成一盘棋局,一起下赢了。

可这人这两年,也是把自己当个棋子利用的。如今用完了他,便要毁了这棋。

当时,疏长喻再醒过来的时候,是在景牧的宫殿中。可周围一片金碧辉煌,在疏长喻眼中便像是阴曹地府一般,黑白一片。

他自己,就是个已死的人了。

已死的人,就该下地狱。身在地狱,便定要做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