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两个人终于面对面。

虞泽看着面前的人,在用自己的脸横眉怒目。他忍不住说:“请不要做这样的表情。”

宋彦一脸难以置信。他们的身体被交换了,虞泽在意的是他脸上的表情?真不愧是影帝!

虞泽补充解释说:“你一直做这样愤怒的表情,会导致脸部线条的变化,显得戾气很重。和我现在演的人物的气质相差太远。你知道,我现在演的是……”

宋二公子打断他:“不!是!难道你在指望我去代你演戏吗?”

虞泽第一次无法直视自己的脸,他好像在看一面很奇怪的镜子。镜中人仍是自己的外貌,但张牙舞爪像十几岁的无脑青少年。他实在不喜欢自己这么激动,但他不想也不能说出来,免得更加刺激宋二公子。

“你说得对。现在确实不是讨论演戏的时候,”虞泽心平气和说,“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会这样,怎么能换回来。”

宋彦脸色还是发青,但比刚才的铁青好那么一点点。

“那是必须的!”

他面对虞泽终于能够发泄,他举起双手,悲愤问苍天:“为什么,我今天为什么要跑去摄影棚!为什么偏偏撞上地震!为什么是你和我……”

他忽然一顿,感到肺里的空气在迅速排空,像溺水了一样难以呼吸,整个身体软绵绵往下坠。

虞泽眼疾手快想扶住他,无奈他现在右手臂石膏固定使不上劲,只能用不顺手的左手努力划拉住宋彦,费力把他架着挪到沙发上。

宋彦从来没体验过这么憋气的感觉,面色迅速由青变红,抓着自己胸口,他像濒死的鱼一样大口喘着气,却始终得不到足够的空气。

他绝望了:“我……是要死了吗……”

虞泽怜爱地摸摸自己的脑袋:“你不会死。只是身体在抗议。它在热潮期,不能太暴躁激动焦虑,否则会哮喘发作。”

宋彦已经喘得要翻白眼了:“你……叫……叫医生……”他在心中咒骂虞泽,他都要憋死了,虞泽还在这里不紧不慢科普!难道是想看他发病而死,好顺理成章霸占他的身体和身份吗!

虞泽对自己的身体最清楚,他之前已经有预料了。他迅速抓起茶几上准备好的哮喘气雾剂摇晃均匀,然后递到宋彦嘴边,托着他的头,为他喷了几下,动作熟练一气呵成。

宋彦吸了喷雾,终于渐渐感觉活过来了,但他的身体还是疲惫不堪,只能躺着恢复力气。

虞泽为宋彦调整了一个舒服些的姿势,低声说:“我跟你说了,不要暴躁,不要激动。”

宋彦虚弱地说:“那你以前演戏怎么办?”

虞泽说:“现在不是说演戏的时候吧。”

他们暂时达成了和解。

所以方媛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宋二公子坐在沙发上,影帝虞泽静静躺着,头枕在宋二公子腿上,正在闭目养神。宋二公子还用一种无比温柔宠溺的语气低声问:“还难受吗?要不要再吸一口?”

方媛惊得差点把平板砸脚上。

早上宋二公子出发的时候还说今天是去看乔若明的,给乔若明捧场子,一场地震,几个小时之后,宋二公子怀里躺的是……虞泽?

虽说患难见真情,但是这真情是不是来得太快了?宋二公子这段时日捧乔若明,对于把乔若明压得死死的虞泽,宋二公子一直很不爽。

更关键的是,宋二公子什么时候对谁这么温柔过?

这画面温馨得甚至让方媛起鸡皮疙瘩了,她越发觉得宋二公子深不可测,深不可测。

看到方媛进来,“宋二公子”抬起头:“什么事?”

他还轻轻推了推“虞泽”的肩膀。

“虞泽”这才睁开眼睛,懒洋洋扫了她一眼,再慢吞吞从“宋二公子”身上挪开。

方媛恨不得咬住自己的手掌——亏她一直以为影帝是个洁身自好的影帝!这是什么恃宠而骄的表情!

但是她的专业让她保持标准微笑,说:“宋先生,今天下午的几个会面都已经推了。请问是是安排推迟还是取消?还有是否开放探病?名单我发到了您的手机上。”

虞泽看了一眼身旁真正的宋二公子,他不慌不忙正在拿着刚刚缓解他痛苦的喷雾剂研究,好像一点都不关心。

虞泽含糊说:“好,我知道了。今天我谁也不见,需要休息。”

方媛又说了些公司的日程安排,听起来宋二公子名下有两个公司和几个公益机构的虚衔。虞泽都交给她和公司下属去办——他觉得宋家这种大集团人才济济,哪怕宋彦真昏迷不醒了,也不会停止运转。

好在旁边的宋彦并没有异议。

方媛说完了正事,又提了一句:“乔若明现在在三楼,想来看你。”

一听到乔若明的名字,宋彦猛地抬头:“叫他来!”

他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现在是在影帝的身体里。

在方媛看来,她提到乔若明的时候,宋二公子神色还没变化,一旁的影帝倒先激动了。这什么意思?要摊牌?要宣誓主权?

方媛表面:“好的。”

方媛内心:“看热闹不嫌事大。”

虞泽觉得这时候该和宋彦好好谈谈之后的事情,而不是把乔若明拖进来。

他淡定问宋彦:“你觉得这合适吗?”

宋彦扭过头,看到窗户上自己的影子——他现在是影帝的样子,小乔就算来了,也不可能和他有好脸色。再说了,三个人同处一室能干什么?

他忍痛说:“算了。”

虞泽对方媛说:“告诉乔若明,我要休息。”

方媛微笑:“好的。”

方媛内心:“二公子为什么要问虞泽的意见?不是,二公子什么时候这么肯听别人的意见?这剧情太快我要跟不上了!”

她保持得体的姿态离开了病房,留下两个男人继续二人世界。

方媛离开套房,走到楼梯口,只见一个年轻男人刚上楼,正是乔若明。

方媛扶住他的胳膊,转了个身又把他送下楼。

乔若明觉得有些不对劲:“宋彦现在怎么样了?他伤得很重吗,我想看看他。”

方媛说:“宋先生只是轻伤,但是医生说他需要休息和静养。而且地震是件大事,现在有很多事情要整理。”

乔若明身高不高,一张娃娃脸,唇红齿白,一看就是O中之O。他长得虽然像洋娃娃,但性格可以说与天真烂漫的洋娃娃正相反。

他狐疑地看了方媛两眼,问:“我听说虞泽也来了,是真的吗?宋彦真的把虞泽接来了?”

方媛才不给他正面回答,打马虎眼说:“我不知道,出事之后我一直在忙着调整宋先生的日程。哎呀,全都一团乱了。”

乔若明不好和宋彦身边的得力助手发作,先暂时把火藏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