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清明节的故人(第2/3页)

吴静安扔下手中的烟头:“癌症拖上几年不死的,多的是。”

那男人犹自辩驳:“也没准回老家等死去了呢?”

吴静安冷冷地看他一眼:“你倒是心大。真要是有一点点疏漏,你我都要把牢底坐穿的。”

那男人满不在乎地龇着牙:“吴哥,我真不怕。当年村子里,就数你出来混得好,带着我也跟着有吃有喝,我一个小混混,这辈子活得算是够本了。”

吴静安恼火地瞪着他,咬了咬牙:“胡说什么,好好帮我做事,以后的好日子还多着呢。”

那男人嘿嘿一笑:“行,我听你的。”

吴静安在暗影里站了一会儿,忽然道:“明天是清明节,你去陈岩的墓地里守着,早点去,看看这一天里,有什么人来。”

男人一愣,声音犹豫:“干、干什么?我不去。”

吴静安讥讽地冷笑一声:“人都死了,这一年又没厉鬼找你索命,你怕什么?”

顿了顿,他淡淡道:“万一那个女人没死,说不定会去看看呢?”

不过是一个坐台的,花点钱买通了,先谎称自己被迫卖淫,求他的救助。再找几个混混前去抢人围殴她,按照陈岩的性子,就绝不会坐视不理。

不过是势单力薄的一个人,面对着忽然亮刀的三五个人,随随便便也就被砍伤了。

一边报警有人贩毒和斗殴,一边叫那女人偷偷往他身上藏几粒东西,一切就这么简单,按照既定的路线发展,清清楚楚,算无遗策。

只是谁又能想到,十年后的一天,这个女人竟然会患上重病,要死了呢?……

死就死了,偏偏死前要良心发现,惦记着十年前那个被她害过的人。

幸好,她不知道去哪里找陈岩,更不知道当年的事本就是他吴静安的手笔,所以这个蠢女人竟按照公开的资料,来找到他这个前经纪人,问他知不知道当年的陈岩在哪。

老天长眼,幸亏啊幸亏。

……

乌云凝空,清明节这一天,果然阴雨霏霏。

城郊的高端墓园里,林烈凯撑着伞,陪着母亲在外公的墓碑前拜祭完毕。

他把肖雅送上了车,冲着她挥挥手:“妈您先回去吧,我再在这边呆一会儿。”

肖雅凝视着儿子,心里微微一软,柔声道:“好,你去吧。”

肖雅的车缓缓开走,旁边,林烈凯的秘书无声上前,帮他撑起了一把硕大的黑伞,递过来一捧黄白相间的菊花。

“林少,您交代的花。”

林烈凯默默接了过来,戴上了墨镜,无言地跟在他身后,向着墓园另一边走过去。

经过一排排洁白的墓碑,绕过一排松柏,秘书将他带到了墓园角落的一处。

“林少,就在这里了。我买了偏远幽静的地段,占地疏阔,没人打扰。也有雇人定期打理。”秘书小声道。

林烈凯点点头,声音恹恹的:“你先走吧,去门口等我就好。”

绵绵细雨中,洁白的墓碑被打湿成了微微的青白色,上面一位少年的黑白照片俊美英气,笑容像是沾染了阳光。

清明节来看望故人的人很多,可是这一片墓地占地大,又整洁讲究,而且价格极高,来祭奠的人彼此隔得都远,互不打扰。林烈凯静静伫立了一会儿,黑色墨镜下,看不出表情。

良久之后,他弯下腰,将手中的菊花轻轻放在了墓碑前,又将刚刚落在墓碑边的几片残叶拂去,才转了身。

远处,两个男人顺着青石道拾阶而上,都撑着雨伞。

一个人身材修长,姿态优雅,戴着大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另一个稍微矮一点,身形微微有了一点发福,圆圆的包子脸上,依稀有着少年时的稚气可爱。

林烈凯和他们擦肩而过,忽然就一皱眉,停下了脚步。

他器宇轩昂,在任何地方也是人群中的焦点,这样忽然在两人面前驻足,那两个人也一怔,抬头看向了他。

林烈凯的目光只在沈木轻面上停了那么数秒,就冷冷移开,倒是在他身侧另一个人上停了许久。

终于,他认出了这个以前男团中的成员,眼神中露出了一丝微微的惊诧和恍然,但是终究也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伍鸿有点奇怪,扭头又看了看林烈凯的背影:“什么人啊?”

沈木轻道:“是个跋扈的富二代,不用理他。”

关注成焰的时候,这人的脸可没少见,就像牛皮癣一样,总是和那个成焰一起捆绑出现,想不认识都难。

伍鸿“哦”了一声:“大概是认出了你这个大明星吧?”

沈木轻道:“我瞧他看你的时间,倒是比我还多,说不定是认出了你呢。”

伍鸿摇头:“沈哥,别开玩笑了。我都残成这样了,又不在圈子里混,哪还有人认得出我。”

沈木轻温和一笑:“哪里有残了,那时候啊,你可是团里最招人疼的一个。按照现在的话说,就是妈妈粉最多的。”

伍鸿苦笑:“我们几个的粉丝,加起来还不到你和岩哥的零头呢。”

一提到那个人,两个人忽然都不说话了。

循着墓碑编号,两个人终于找到了陈岩的墓。

天幕上垂下来的雨丝越来越密,风也急了,将雨丝斜着吹到了人的衣服上。

站在那里,两个人无声静默。

雨水中,伍鸿的哽咽终于压不住,沈木轻双眼通红,伸手揽住了他:“别哭了,以前你一哭鼻子,阿岩就急着哄你……假如他泉下有知,见你这样,也会难过的。”

伍鸿狼狈地擦了擦眼睛,在墓碑前深深鞠了三个躬:“岩哥……我来看你了。我回老家后,盘了一家超市,现在虽然不唱歌跳舞了,可是过得也还行。”

他从钱包里翻出来一张照片,颤抖着手向着墓碑亮了亮:“我结婚了,去年你走的时候,我老婆临产,没能来送你最后一程。对不起啊……你看,这是我老婆和儿子,你原先说过,等我结婚了,要做孩子的干爸呢。”

墓碑上,照片里的少年笑得灿烂而明亮,像是真的看到了他的照片,听到了他的话。

沈木轻低着头,终于拍了拍他的肩膀,涩声道:“他看到了,放心吧。”

……

远处,一排排的灌木丛后,一双眼睛从树叶缝里露出来,一眨不眨地盯着这边。

伍鸿依旧站在那里,身子在微微发抖:“岩哥,对不起。对不起啊……我不该在后来和你吵架,我只是、只是……”

他哽咽声更大:“我只是一时太气、太绝望。我天赋没有你们好,所以我练习比所有人都辛苦,就是想,和你们一样好好站在舞台上……”

沈木轻低声道:“我们都知道的,你父亲死得早,还有弟弟妹妹要养。阿岩更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