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罹患信息素紊乱症后二十五

谢虚不得而知。

只是他已经做出了最佳抉择,黑沉的眼睫抖落雾气,谢虚平静地道:“我会离开这里。”

是信任,还是仅对他生效的退让?

但不管哪样,都让谢怀恩无比欣慰起来。他的指间已生出属人鱼的蹼,指节修长,轻易便能撕裂体型比他大数十倍的猎物,但此时这样的凶悍兵器,却是无比轻柔、小心翼翼地捧起谢虚的手,谢怀恩俯下身去,如月华倾泄而成的银发便这样散开在水中。

谢虚察觉到手背掠过一点凉意。

那点凉意就如同水流蹿过一般,其实引不起半分注意,但谢虚却偏偏鲜明地感觉到,那是谢怀唇瓣的凉意。

自他手背上,热度像火一般烧灼过来。

谢虚皱眉,声音都有几分无可奈何地发软:“你在做什么。”

“我很高兴。”而鲛人的声音从水底传出,如传说中的美人鱼歌声般空灵悦耳,却饱含更深刻的、浑浊又灼热的欲念。

谢虚其实很不擅于应对这样的局面,自我保护机制使他下意识地收回手,水面被划开一道涟漪,晶莹水珠四溅。

他的发被水泅湿,有一些积蓄在锁骨上,有一些则覆在背脊上,将他的身段勾勒得鲜明,瘦削修长。而谢虚的目光却不如他的相貌那样,艳丽得让正人君子也为之颠倒,反而全是冷冽意味。他顿了顿道:“……我去找修和奥古斯汀,带他们过来。”

于是鲛人又变得不开心起来。

他银色的尾巴亲昵地缠在谢虚身上,像是有些咬牙切齿地问:“这种时候,一定要提起其他男人吗?”

谢虚的眼里闪过茫然,皱起眉道:“那什么时候才能提?”

“……”鲛人很想答,什么时候都不能提,不过他很快警醒了过来,一点点攀上谢虚的肩,像是某种大型猫科动物向主人撒娇,骤然将他猛按进水底——

谢虚猝不及防。他以为自己会被水呛住,甚至下意识闭上眼,于是唇边又覆上柔软的触感。

谢怀恩这次倒不是渡气,而是一触即离,给谢虚喂下半颗柔软的鲛珠。

他轻声哄起谢虚:“吞下去……含在嘴里也可以。你可以试着睁眼,这里很漂亮,水流也很舒服。”

谢虚含着那颗珠子,睁开了眼。

眼膜被水冲击的滞涩感消失了,眼前景象似乎从狭小、昏暗的鬼屋水域中脱离出来,明亮的像是热带地区的浅海,阳光折射出斑斓的色彩,漂亮的鱼群在身边掠过,还有一些不怕生的小鱼,好奇地蹭着人类的两条双腿。

谢怀恩的目光热忱得陌生又可怕。

“不知道你会不会和我一样,生出鲛人的特征来,”谢怀恩哑声,“那一定很好看。”

谢虚含着鲛珠,眉眼低垂,没有说话。只是白皙的脸颊微微鼓起,好像那些Omega们撒娇时会有的动作一样,谢怀恩一下子被逗笑了,他轻抚谢虚的发,温声道:“你已经做出抉择了。”

“我也想给你看看,我的选择。”

谢怀恩恋恋不舍地退后,手指与少年温软的发分开,他们之间,骤然隔开了一道屏障。

谢虚:“?”

谢虚试图伸手去触碰对方。却只能见到谢怀柔韧的尾,微微摆动,瞬间便推开水流数十米远。他没有回头,一下子消失在湛蓝的水中。

谢虚微怔。

谢怀到底要做什么?

如果是要杀他,实在无需如此大费周章,何况谢虚隐约意识到,嘴里含着的东西,能保护他不被水淹死。

他身边是温暖的水波,瑰丽漂亮的鱼群,但此时,这些漂亮的小东西吸引不起谢虚的半点兴致。

黑发少年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柔韧松快起来——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好像他骨架重量远远轻于水压,微一摆腿,便能轻易游曳。他的感知敏锐许多,一方水底世界尽纳入眼底,倒是很像初次筑基的感触,但又有些微妙不同。

他游在水里,好似回到了令人安心的故乡般,默契天成。

这样舒适的外界享受却没有让谢虚半点放松下来。

他想到谢怀的那句话,有种微妙的……感觉。

谢虚想快点离开这里。

这方水域却仿佛是异度空间般,无边无际,永远游不到尽头。

在漫无目的地游了两圈后,谢虚才开始利用自己高度敏锐的触感。他的意识随着水流延展开来,不断探索,最后终于发现有一处微妙的边界,水流在经过后,就变成了循环往复的“圆”。

那里就是最后的突破点。

谢虚向那处游去,系统光屏却突然弹出来,左上角的组队列表处,属于奥古斯汀的标志,渐渐灰暗下去。

奥古斯汀出局了。

这个发现让谢虚的瞳孔微张,猝不及防地灌下一口咸腥的水。

他要快点出去。

不过瞬息之间,在谢虚抵达那个“圆”的边界时,修的标志也黯淡下去。

他们队伍中,仅剩他一个。

这个认知让谢虚更加警惕起来,但他却异常奇妙地没往是谢怀正在大开杀戒、要逐个击破,将他们屠戮殆尽方面想。

即便这是现在可能性最大的答案——

除了谢怀,这个副本里几乎没有能威胁到修和奥古斯汀的对手,甚至对谢怀而言,这根本算不上反悔,他本就没有要放过他们的必要。

谢虚处在边界。

他的手甚至已经穿过了那道桎梏,却突然间,一只属于成年鲛人、指节修长的手,轻轻覆盖在谢虚的手上,阻止了他接下来的举动。

“我回来了。”

是谢怀恩的声音。

他的下巴靠在谢虚肩上,比起鲛人的特性,更像是一只慵懒的大猫。

可是哪怕他的语气再平静,也掩盖不了血液消散在水中的气味,那些漂亮无害的鱼群,都因为王族的血液气息被骇得四散。

银白的鲛尾上,是被利器划伤的淋漓血迹,漂亮的鳞片剥落,血液不断蔓延出来。

谢虚极冷漠地扳开了他的手,回身正对着狼狈的鲛人,用目光询问着:

“你没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谢怀恩的眼睛却在瞬间,如同被点亮一般,突然来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果然很好看。”

谢虚:“?”

谢怀恩复又正经道:“你的那些队友,都已经出局了,是我做的。”

谢虚沉默。

这的确是最有可能性的结果,谢虚早该料到,可现在亲耳听见,却有些不知所措。

水流中的腥气愈浓,谢怀恩的鲛尾上,有一层红纱似得血雾飘出。

他凑上前,那张过于英俊的面容上写满了调侃:“不想骂我?”

谢虚面无表情地鼓起脸颊,突出处是那半颗鲛珠。他轻轻戳了一下那里。

谢怀恩知道他的意思是“我嘴里含着东西不能骂你”的意思,但还是被谢虚的动作萌得肝颤。他眼眨也不眨地盯着谢虚,然后以一种极具磁性诱惑的声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