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非分之想

他挽上袖子, 召来柜子上折叠整齐的手巾,浸水润湿,一边帮忙擦拭书架,一边看似随意的问道:“你父亲钟爱修仙界的奇珍异宝,他可是修仙界中人?”

白珒不知江暮雨为何突然问这个,但他不做他想, 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回答了:“不是不是, 我爹那人就吃喝玩乐刷票子,修仙问道戒律众多, 他根本受不了那苦。”

江暮雨问:“你父亲从未修行过?”

“嗯。”白珒点头, “他不求长生, 只求享乐,收集那些杂货破烂儿纯属个人爱好,都是些假货,不值钱的, 不过我倒是听家里的管家无意间提起过, 我爹年轻的时候曾有修士相中他,说他有修仙的天赋,只要受名师指点,再足够努力的话, 就算达不到呼风唤雨的高境界, 但多活个几百年不成问题。”

白珒绕到江暮雨这侧,一边挪书一边说:“我爹对那些不感兴趣,他一生追求的就是钱钱钱, 美酒美女美好生活,要他放弃这些去修仙?得了吧!”

江暮雨的动作迟缓,白珒眉毛扬了一下,问:“怎么突然问我爹?他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没有。”江暮雨说,“只是在方才那本史记上有提到令尊的名讳,我猜想是不是同名同姓。”

“真的假的?”白珒难以置信,急着问,“上头说什么了,哪年的历史?”

江暮雨想了一会儿,说:“太清三十万一千九百五。”

洪荒时期不记年,统称“上古”二字,从历史长河有了记载开始直到现在,是太清三十万一千九百七十,而记载白父的历史在三十万一千九百五十年,也就是二十年前。

白珒想了一下,矢口否认道:“我爹肯定不是修士,应该是同名吧,有更详细的信息吗?”

江暮雨摇头:“书中只提到名字,没有画像,来历也没说。”

白珒虽然确信不是同人,但也免不了好奇这个同名同姓的人有什么光辉历史了:“师兄,那人是好是坏?都干了些什么勾当?”

“他只是一个散修,默默无闻,书中记载甚少,他之所以留名,是因为一个叫陆烽的剑修很出色的缘故。”江暮雨说,“陆烽修为千年,在修仙界小有名气,与白姓散修是至交好友,相伴走南闯北,相交莫逆;后来,二人不幸卷入一场夺宝恶斗,陆烽的儿子惨死,白姓散修对自己无能保护好友孩子性命而懊悔,从此放弃修道,陆烽痛失爱子,不久之后就郁郁而终了。”

白珒听的专注:“没了?”

“只是浩瀚历史中的小小一笔,因为看到眼熟的名字,我才多注意了下。”江暮雨弯腰涮洗手巾,再起身准备擦书架之时,手腕突然被白珒抓住。

江暮雨身形一顿,白珒微愣,小小的一抓,换来了大大的尴尬。

白珒就好像被天生体凉的江暮雨冻到一般,急切切的松了手,又小心翼翼的顺走江暮雨手里的手巾,说道:“我来擦,你别沾水了。”

江暮雨有点莫名其妙,沾点水怎么了?

看白珒饿虎扑食似的擦桌子擦书架,那干劲恨不得把木头擦秃噜皮,江暮雨只好去做别的事,将书册有条有序的分门别类。

白珒一声没吭,过后才默默地去看江暮雨的那双手,光洁如昆仑美玉,晶莹如冰色,这样一双手本该十指不沾阳春水,养尊处优,可偏偏什么都干过,砍柴烧饭,挑水洗衣,摧残得不成样子,好不容易离开那受苦受累的地方——该好生呵护才是。

“再有一个月你就弱冠了,现在扶瑶名声在外,肯定很多人来看你,打着“恭贺江掌门弱冠”的旗号来扶瑶,咱总不能撵人吧?”白珒擦好桌子将手巾丢回水盆,掸了掸手说。

“修仙界的前辈长者未必肯屈尊降贵的来,一些小门小户不用在意,还有……”江暮雨放下几本书,眸色凝重道,“天琼派的唐奚或许会来。”

白珒神色严肃起来,正如江暮雨所预测的,唐奚大老远的过来看热闹的可能性非常大,他虽然也注重门当户对,但前提是要看眼缘,只要是他看对眼的人,新入修仙界的菜鸟也能称兄道弟。

回想当时在天琼派唐奚看江暮雨那眼神,白珒敢打包票,他绝逼得来,当然他来与不来的都不打紧,就白珒对他的了解,这人虽然絮叨,但还是相当正派的。

上辈子没有傀儡一事,自然没有他和江暮雨追着傀儡去杭州一事,也就自然没有蓬莱天琼派一游了,更不会这么早结识唐奚,唐奚也就绝无可能参与什么加冠礼。

事实上,今生的扶瑶仙宗发展的要比前世快的多,前世江暮雨的加冠礼在林卫的主持下平平淡淡顺顺利利的过了,没几个外人来。

“你说得对,唐奚那人就爱看热闹,这么大个前辈过来,咱们还得盛情款待,哦对了,不晓得归一堂的人会不会来,咱跟那主持方丈都有交集,没准他们自来熟的就……”白珒转身,伸手去够书架顶上的竹简,正好江暮雨也踮脚去够,俩人的手相碰,距离咫尺之间,清凉纯净的瑞雪之气扑面而来,白珒心脏砰砰跳,全身血液倒流。

白珒比江暮雨高一点点,这个书架的高度他一伸手刚好够到顶端,而对江暮雨来说就差了一丢丢,为准确够到顶上的一摞子书,他需得稍微踮脚,而就是这个动作,不知触及了白珒的什么开关,他有点五雷轰顶,外焦里嫩。

人都有一种冲动,保护比自己弱小之人的冲动,尤其是那个人是自己喜欢的人!

虽然江暮雨不弱也不小,就按现在的修为程度来说,江暮雨火起来能把他揍得满地找牙。

但是,威武不能屈的白珒还是有种要把江暮雨抱个满怀的冲动。

江暮雨收手,落足,后退一步,等着“热心助人”的“好师弟”帮拿书,却无意间对上他不知道是什么眼神的眼神。

炽热,像火烧一样,好似行走在沙漠里饥渴难忍的狼,而这匹狼看见了甘露,但是因为某种原因,他不敢喝甘露,更不敢靠近,他进退两难,明明口舌生烟,饥肠辘辘,但他拼命忍耐,愣是不触碰那甘露一丝一毫。

甘露不知该奉献自己给狼救命,还是趁狼抽风之际赶紧开溜,总之,这种被虎视眈眈盯着,随时被图谋不轨的情况特别糟糕,至少对甘露来说太陌生了。

若是一般的狼,甘露早眼也不眨的将它大卸八块了,可偏偏面前的狼是熟悉的老相识,打不得骂不得,甘露一时手足无措,身体的自卫本能在大脑传来命令前后退了一步,不料,身后是摞了一人高的书山,这一撞,书山倒了,甘露也失去了重心。

“师兄!”

狼冲了上来。

事发突然,但江暮雨终究不是凡人,摔不到哪里去,又或许反应机敏的他根本摔不着,可偏偏白珒吓得跟什么似的,惨叫着就扑了上来,江暮雨连稳住身体的机会都没有,迎面就被白珒抱着滚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