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婚宴风云

尽管佟尔人品低廉, 但他伪装的本事比他百年来毫无精进的修为牛逼多了,他将“温良恭俭让”五个字体现的淋漓尽致,笑的那叫一个多姿多彩:“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想当年你来我逍遥庄之时,不过扶瑶仙宗一个小小弟子,幽冥鬼窟一事后, 就已是一代掌门之尊了。”

江暮雨垂眸敛目, 回敬双倍的“温良恭俭让”,道:“佟庄主高看, 晚辈还差得远。”

佟尔看向江暮雨身旁的南过, 不动如山的神色闪过一抹气闷:“你也是医修?”

南过忙上前应声:“是。”

“昆仑多出医修, 医者仁心,悬壶济世,各个心怀天下,不过我看小友你的天赋欠佳, 无论如何也及不上贵派月河长老的。”佟尔语气诚恳, 态度严肃,好像真那么回事似的。

南过明知道应该充耳不闻,将此人的话当放屁,可确实听到这话还是不由得被狠狠打击了一下。

江暮雨轻拍南过耸拉的脊背, 面向佟尔说:“多谢前辈指点, 天赋固然重要,但后天的勤勉努力更重要,晚辈的师弟不求成为呼风唤雨的大能, 只专研医药,救死扶伤,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南过日后的福报必然是无限的,前辈看呢?”

“有信心是好事。”佟尔的语调开始往阴阳怪气的方面拐,“小友要多努力,像莫忘情在逍遥庄那样拯救众多修仙同道,让人口口赞誉,感恩戴德。”

佟尔上前走了两步,凑近江暮雨,用只有彼此俩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你小小年纪就继承了镇派之宝雪霁,那等阴寒之物融入在你的魂灵之中,很辛苦吧?”

“谢佟庄主挂念。”江暮雨冷傲孤清的面容上,一双眸子明亮似雪,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谁让我是掌门呢,拼死也得护住本派的至宝,虽然千难万险,但不敢劳他人帮衬,否则叫天下看去,当真以为扶瑶无能,您觉得呢?”

“呵呵。”佟尔轻笑起来,眼底那点叫南过极不舒服的阴郁瞬间消散,恢复他一如既往的温和友善模样,“你要多努力,好好守着家里的宝贝,千万莫叫人抢了去,再把家给……”

佟尔故意在话尾收了音,露出一道意味深长的笑,绕开江暮雨走远了。

“大师兄。”南过机灵起来比谁反应都快,立即紧张的对江暮雨说,“快检查一下自己有没有被他下阴符!”

“没有,放心吧。”江暮雨谨慎起见还是探了一下魂灵,其实他不探也行,毕竟阴符是在暗中使用的,方才二人交谈的过程中,彼此精神高度集中,根本没机会暗下黑手。

南过好悬松了口气:“大师兄,佟尔到底想干嘛?”

江暮雨漫不经心说:“故意吓唬我。”

“只是吓唬吗?”南过有点不敢信,“他这个人诡计多端,利用自己女儿的寿宴都能扯出一连串的阴谋,会不会利用自己儿子成亲再干一票大的?”

南过拄着下巴异想天开道:“对了!将整个天琼派全部迷倒,然后他再治好,借此机会出名,让他的儿子从入赘变成迎娶。”

南过机灵起来被谁都厉害,但他笨起来也足够叫人唏嘘的——当唐奚是死的!?

看外面天琼弟子提着灯笼来来往往,南过催促道:“大师兄,咱们快回去吧,二师兄该着急了。”

江暮雨正要往回走,听南过这话就有点好笑了:“白玉明又不是三岁稚子,他有何可着急的?”

“在我面前,他成熟的像三百岁,在大师兄你面前还不到三岁呢。”南过一本正经的说,“二师兄他撒娇,卖萌卖惨卖乖卖傻,特别依赖你,有些事儿他明明知道,可偏偏要装傻,其实就是为了逗你说话,因为大师兄太沉默寡言了,不使点手腕你都不出声。”

江暮雨微怔,不知该说什么好。

南过毫无察觉的继续说:“二师兄对你特别细心,你喜欢什么他都记着,那个他活活吃恶心了的凤骨翡翠粥,他特意做了一遍又一遍,研究配方,努力还原它的真实味道,可苦了我跟凤言了,天天吃天天吃,我都被吃恶心了。”

江暮雨惊愕道:“还有这回事?”

南过委屈的直点头:“我听水蓉少长老说,你们在杭州的一家酒楼里吃到正宗的凤骨翡翠粥了,其实那是二师兄特意跑到后厨去做的,特意吩咐店小二端上来的。”

江暮雨的心神一凝,从胸口涌出的是对这份好意所滋生的惶恐和无措:“他为何不说?”

“因为……”南过被难住了,想了想,猜测道,“不好意思吧?他脸皮薄。”

脸皮薄三个字彻底让江暮雨无语了,然而,南过下一句话让他原本搅动不安的心绪瞬间翻江倒海起来。

“大师兄,我觉得二师兄喜欢你。”

回到碧丽堂皇的正殿,白珒果然正准备出门找他,想起方才南过说的话,江暮雨忽然不知该如何面对白珒了。

尤其是最后一句:我觉得二师兄喜欢你。

什么意思?

江暮雨扪心自问,情不自禁的看向白珒,橙红的烛光洒在白珒精致的侧脸上,勾出浅淡而柔暖的轮廓,他眼底倒映着红烛光影,粼粼浮动,粲然生辉。

江暮雨的心好似断了的琴弦,漏掉一拍,徒留一片陌生的茫然。

他突然有点害怕,说不清道不明的彷徨和无措,他恐惧着什么,一颗颤抖的心无处安放无处着力,不上不下的卡在当间儿,他刻意避开白珒的脸,在心底默念一遍又一遍的《修心论》。

果然,他受不了别人对他好。

是不是有点矫情?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贱皮子,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贱人?

江暮雨都有点受不了自己了,回想南过说过的话,原来那碗鲜美可口的凤骨翡翠粥是白珒做的,原来白珒还心机深沉的时常装傻充愣,就为了逗自己开口多说话?

这算什么?

所谓的“喜欢你”,又算什么?

江暮雨觉得自己的智商有点不够用,畏惧被爱的他不去深入思考,匆匆饮下杯中酒,喝的有点急了,烈酒入喉,呛进了气管,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忽然一只手贴上他的脊背,一股暖流顺着后心传入肺腑,江暮雨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几乎是慌乱的甩开那人的手臂,立即摆出掌门人威严凛凛的气魄来:“没事,呛了一口。”

白珒的手僵在半空,去也不是回也不是,好一阵懵逼,看着既反常又正常的江暮雨,一个头两个大。

就在这时,炮竹齐鸣,焚香奏乐,吉时已到。

原本喧闹的殿堂瞬间鸦雀无声,只见上方的礼生高声说道:“香烟缭绕,灯烛辉煌,新郎新娘齐登花堂。”

话落,就见新郎官,也就是佟少庄主头戴赤金飞羽冠,身着正红色锦衣,上面有用金丝线绣制的华美暗纹,在烛光的照耀下熠熠生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