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幽冥鬼窟

西边发生突如其来的意外, 在冥台这边还是风平浪静的。

午时一刻已过,众人还在耐心等待。有的跟初次见面的道友相谈甚欢,有的寻个安静角落打坐入定。月河长老靠着石柱闭目养神,南华有一搭没一搭的哼着小曲。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

月河长老终于忍无可忍这丧心病狂的曲调,开口打断:“你这童谣是跟谁学的?”

“瞎编的呗。”南华笑道, “好听不?”

月河长老天人交战一番, 终究是不忍打击:“还好。”

南华:“你小时候可爱听了,我一唱你就不哭。”

月河长老无力腹诽:“那是因为我越哭你越唱, 哪敢再哭?”

南华心情大好的朗笑几声, 闭上眼睛享受午时明媚阳光, 再睁开之时,眼中少了往日的懒散,多了分罕见的肃穆。

“忘情啊。”他叫道。

月河长老:“嗯?”

“若此次幽冥鬼窟,我遭遇不测, 扶瑶就交给你照看了。”

月河的心重重一跳。

南华望着湛蓝天空, 又说道:“我那三徒弟还小,不能独当一面,得你多费心照顾着。哈哈,反正你跟他们混的比我都熟, 我经常不在家, 倒跟孩子们生分了。”

“你说什么呢?”月河长老蹲下身平视着南华,“为何这么悲观?幽冥鬼窟是凶险不假,但众人齐心协力可以将伤亡减到最低, 你怎么一副必死无疑的样子,还交代起后事来了?”

“啊。我……以防万一嘛!”南华迎上月河长老担忧的目光,他心中微颤,逃也似的看去了别处,“你别深情款款的看着我啊,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月河长老叹气道:“我说,你有片刻正经吗?”

“我是说真的。”南华幽幽看着他,澄澈如静湖的眼底荡漾着柔情的微光,“若有意外,千年扶瑶仙门还需你传承下去。”

月河看似对什么东西都平平淡淡的,可他心思剔透,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又如何不明白。他嘴上不说,心里却有种不祥的预感。

“传承门宗是掌门的责任,我才不管。”月河突然冷酷无情的说道,长眉冷冷一瞥,“你若是死了,等暮雨他们回来找你,我如何交代?”

南华隐去眼底那一抹悲意,故意提高嗓门嚷嚷道:“奥,合着你是怕那三个小鬼,不是担心我啊?”

月河长老懒得理他。

南华穷追不舍:“说嘛说嘛,是不是是不是啊?”

月河长老真服了他,几百岁的人还跟个没断奶孩子似的:“是是是,我担心你,行了吧?”

“咱们家月河完美的无可挑剔,我真想娶你过门。”南华心满意足的说道,见月河的脸色微变,忙笑哈哈的糊弄说,“开玩笑开玩笑。”

月河长老起身,宁和的双目泛着温怡的光泽:“结束此事后,尽早回家过中秋。”

首岛西侧,小小的风火轮被钱坤圈揽在怀里,冰凉的大手笼着他迫切想回头看的脑袋瓜。

“师,师兄……你疯了吗,你这是在干什么!”浑天绫悲愤咆哮道。

那方脸弟子浑身一抽,狞笑狠厉的眼神逐渐变成茫然,他抬头看了看浑天绫,转头看向周围仿佛见鬼了一样的同门师兄弟。他想开口说什么,扑鼻而来的血腥气占据了他的脑海,他怔鄂的低头看去,瞳孔骤然紧缩!

“怎,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方脸弟子浑身颤抖的跪了下去,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沾染血污的双手,更难以置信同门胸口的致命伤是他留下的。

“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方脸弟子栗栗危惧,颤声道,“我的脑子里有声音在说话,他不停地告诉我“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我,我不知道怎么了……你们相信我,我……我真不是故意杀他,我是……不由自主的……想杀人。”

方脸弟子泪流满面,唇角却勾起了一抹鬼魅的弧度。他看向浑天绫,眼中满是绝望的悲切,脸上却笑得诡异疯狂:“大少爷,我是不是坏掉了?”

仿佛在寒冬腊月被迎头泼下一桶冰水,浑天绫毛骨悚然。

“快让开!”水蓉大叫一声,剑光破空而出,瞬间斩断了方脸弟子伸向浑天绫的手臂。

方脸弟子的惨叫声淹没在人群中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

修士们接二连三的被分灵魔化,全都无差别攻击,同门相残,鲜血厮杀,骚乱哭喊。

白珒拽着瑟瑟发抖的南过躲远些,四周乱作一团。

入鬼道做魔修分为两种,一种是主动,一种是被动。主动入魔就像白珒和李准,他们有自主意识,和其他修士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更为自由自在,不惧怕天道循环,不惧怕因果报应,无拘无束。另一种则是被动,就像眼前的落云鉴弟子被分灵诱惑入魔,他们会丧失理智,像行尸走肉,像傀儡一般被心魔操控。

这两种白珒都经历过。他主动弃仙道入鬼域,被动生了心魔,被心魔操控的日子生不如死。他游走在幻境与现实之间,饱受煎熬。他神识涣散,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深爱的凤言,忘记了一切的一切。

却唯独,记得江暮雨。

一朵魔云当空笼罩,阴风猎猎,森鬼魔气刺得人肌骨生寒。

白珒仰头望去,只见在魔云之上肃立着一个身着褐色长袍的青年,手中拿着一面铜镜,满头乌发一丝不乱,双眼惺忪,带着些许倦意,安然自若的望着下方乌烟瘴气的人群。

“果然是他。”水蓉婉约的狐狸眼射出凌厉的光,“公孙寻!”

凤言:“公,公孙寻是谁?”

江暮雨看了眼吴大有,道:“天琼派长老。”

“哦,天琼派……什么?”

江暮雨补充道:“前任长老。”

凤言:“原来如此。天琼派的前长老居然是魔修?”

大魔头引得海风呼啸,江暮雨往避风的角落退了几步才说:“他从一开始追求的就是鬼道,拜入天琼派也只是增长修仙入门的基础而已。”

水蓉情不自禁的夸道:“江小友知道的可不少。”

江暮雨:“《修仙界记事》中都有记载。”

那位大魔头落于山峰一脚,十分有闲情逸致的欣赏下方千人大战,时不时的照照镜子,自恋的膈应人。

这种局面若是没顶尖高手一击必杀,怕是永远都停不下来。好比落云鉴的弟子入了魔,同门师兄弟不忍下手,只能一遍遍的试图唤醒,虽然那根本没屁用。入魔的弟子无差别袭击他人,被重伤的逍遥庄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势要杀死落云鉴的弟子报仇,落云鉴哪能眼睁睁看着同门惨遭别家杀害?肯定得拦着,一来二去,两个门宗掺和在一起,渐渐地七八个门宗搅和在一块,这鸡飞狗跳的场面简直美不胜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