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3章 两界共主(213)(第2/3页)

刘叙恩记得,全都记得很清楚。

可是,那时候他压根儿就没察觉到整个世界对小温的恶意,又怎能感觉到君上的刻意维护?

他反而觉得君上很烦,自己有徒弟不差遣,天天发帖子叫他和小温去听差。君上跟前规矩大,一句话说不对就得挨板子,虽说他和小温也没挨过……但是,一根筋始终那么绷着,多难受?

“可他是众神仙之长。”

刘叙恩重复这句话,喃喃地说:“他该知道,他不喜欢一个人,那个人就一定会死。”

衣飞石只觉得手痒。

想起徐以方刚才的劝说,这才强忍着怒火,拿起橘子又吃了一瓣。

我消消气。

我不气。

“你对君上的指责,无非在于他是众仙之长,不该轻易表露好恶,惹来臣下阴媚邀谄。可这件事从头到尾,除了我,君上没有对任何人透露过他对人与异类相恋的不理解。人前人后,他都给足了体面。私房秘话之所以传了出去,无非是谢润秋……”衣飞石耐着性子讲道理。

刘叙恩却梗着脖子不认:“可他就是有偏见!他没有偏见,小温就不会死!”

惹急了衣飞石转身出门,气冲冲地走了。

刘叙恩脸色一白,还不及反应,衣飞石已经去找谢茂要了个榴莲,才走到门口,刘叙恩刚才苍白的脸色就青了,一闪身退后三五步,捂住鼻子:“师父?!”

在刘叙恩闪烁的目光中,衣飞石把榴莲劈开,抓了一瓣新鲜软烂的果肉,逼近刘叙恩。

“……”刘叙恩连话都不肯说了,给鼻子画了个绝嗅符。

然而,半圣自然不是圣人的对手。衣飞石抓住他的瞬间就破去了他的符咒,榴莲塞到刘叙恩口鼻处,刘叙恩差点吐出来,不迭求饶:“师父,师父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对榴莲有偏见。”衣飞石本就手痒,干脆糊了刘叙恩一脸。

刘叙恩连忙刷了个咒语把脸上清理干净,又仔仔细细地把地上、桌上的榴莲全部刷干净,还给屋子里刷了个清洁咒,确定没剩下半点味道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他想说师父强词夺理,可他也不是半大少年了,从牛角尖里出来之后,总归是能想通的。

正如衣飞石所说,君上确有好恶,可君上只对衣飞石说了不喜欢,并未公然表态。曾有妖修与人类结合,发帖子请君上赏脸,君上就不肯出席。轮到刘叙恩与小温之时,君上在人前从未显露出一丝厌恶,反而刻意维护过。

谢润秋有心挑拨,散播出谣言,他不去恨有心谋害的谢润秋,不去恨不遵命支援的部下,不去恨那七百多个妄揣天心、不肯施救的同袍,却只恨君上。

君上权力大,地位高。

所以,但凡哪里出了差错,都是君上没有处置好事端、控制住局面,都是君上的错?

“傀儡之心交给我。”衣飞石伸手索要。

刘叙恩缓缓捂住袖口,身体是一个很自然的拒绝姿态:“师父要它做什么?”

“我并非一定要这颗傀儡之心,你想要自己保存着也行。不过,目前不能让小温复生。”

衣飞石一口否决了刘叙恩斟酌多日的念想,“既是至亲挚爱之人,就得自己来保护。指望君上,指望同袍,为何不指望自己?你有心发狠追杀君上于时间罅隙之间,我以为你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是我想错了。”

刘叙恩被他两句话说得脸色苍白,耳朵里嗡嗡地响。

至亲挚爱,自己来保护?指望君上,指望同袍,为何不指望自己?

是啊,我为什么羡慕刘奕,我为什么觉得刘奕比我有福气,我为什么会问师父,这一位君上是不是容得下我的小温?

我竟然从来就没有想过,哪怕君上不喜欢小温,厌恶小温,我也可以保护住小温吗?

——我连想都不敢想!

“我和先生也曾想过,去将小温和徐莲都带回来。你留有小温的傀儡之心,这很好。不过,在你封圣之前,不要让小温回来了。你护不住他。”衣飞石说。

刘叙恩受的打击有点大,恍恍惚惚地跌了一下,坐在沙发上。

夜里。

谢茂与衣飞石回了卧室,忍不住问:“我听了个一鳞半爪的,到底怎么回事?”

衣飞石被刘叙恩气急了,找谢茂要了个催熟的榴莲,谢茂这才离席跟了过去,在门外听了一耳朵。那师徒俩都知道小温死去的内情,说得语焉不详的,君上可能也知道情况,谢茂不知道啊。

他听得有点费劲,还有点着急,这小衣的徒弟道侣没了,怎么又是我的锅?

难怪刘叙恩追杀我无数个世界呢,这除了要救师父,还有师弟、爱人的深仇大恨怼着,能不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拿我碎尸万段呢吗?

衣飞石从不觉得小温之死与君上相关,简单地说了来龙去脉。

谢茂坐在床边,久久不语。

衣飞石略觉奇怪:“先生?此事我和他已经说明白了,您不必太牵心。”

衣飞石一直知道刘叙恩心修有问题。打从刘叙恩盘桓鬼府之初,就有这个喜欢推卸责任的毛病。

——仇人投胎转世多年,他自己下不了手,心里又过不去,就在鬼府天天骂娘。

不过,衣飞石记忆中的刘叙恩仅在道君后期。他是在“死”后飘入了时间罅隙,慢慢修行到了半圣地步。衣飞石认为刘叙恩能有此精进,应该是突破了心境上的藩篱。毕竟,能鼓起勇气追杀君上无数个时间线的人,古往今来也没有几个。

今□□飞石才知道自己想错了,同时也让衣飞石隐隐感觉到了刘叙恩突破的方向。

“他若能想明白自行承负的道理,今生尚有封圣之望。”衣飞石说。虽说封圣需要大机缘,可若是连这一点都看不破,也不必妄想封圣之事了。

谢茂往后仰倒在床上。

衣飞石真被他惊住了,连忙上前察看:“先生?您这是……”

“我问你小温出了什么事,你即刻就告诉我了。我问你徐莲是怎么死的……”谢茂一手捂住探头看自己的衣飞石脸颊,使力搓了搓,看似玩笑,口气却十分沉闷,“你一连推阻了三四回,始终不肯跟我说。他的死,和我有关,对么?”

衣飞石一愣。任何时候都不能低估了先生的敏锐。

“事情已经过去了。您不是说,可以把他带回来吗?”衣飞石嗓子竟有些低哑。

每每提及徐莲之死,衣飞石都很伤心。

谢茂认为,大概是徐莲死得太惨烈,这才让衣飞石如此难过。

谢茂的好奇心并没有特别强烈。正如衣飞石所说,徐莲已经死了,且他们能够把徐莲带回来,非要让衣飞石重复一遍徐莲是如何死的,为什么会死去……有多大的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