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乡村天王(148)(第2/3页)

在没有还贷压力的情况下,每月一万三,足可以在汉市过上挺滋润的生活了。

——偶尔请儿子的同事吃一顿黑猪肉,必然是吃得起的。

“您和阿姨年纪大了,没想过请个下人,帮忙带带孩子?”谢茂问。

“也不是没请过。你阿姨是剖腹产,月子坐了三个月,月嫂、育儿嫂,都请过。——月嫂是好,太贵了,差得一个月也要八千五,我们也就用了三个月。育儿嫂倒是便宜些,四千出头。唉,你阿姨是搞教师工作的,养孩子很挑剔,这嫌弃阿姨说话有口音,卫生习惯不好,怕把孩子带坏了……”

水父一边熟练地挑拣需要的佐料菜蔬,一边跟谢茂诉苦。

谢茂含笑听着,偶尔询问两句,等他们买好菜回家时,谢茂已把水家的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

虾饺牺牲之后,特事办曾经发过抚恤金。

因为第一次是假牺牲,抚恤金给得不算多,只有四十多万。老两口舍不得用儿子的买命钱,干脆就把这笔钱捐给了春蕾计划。

这回虾饺是真的牺牲了,特事办又发了一部分抚恤金来,这回多一些,有六十多万。

按说这回老两口有了小儿子,钱应该存着,留给小儿子了吧?水父坚持要留下,水母坚持要捐。

水母的坚持让人很难理解,她就是想不通。

她似乎所有的爱都给了大儿子,挣命生出来的小儿子仅仅是一个心理安慰,是大儿子存活过的影子,她又很固执地不想让小儿子花大儿子的买命钱——她觉得如果用抚恤金给小儿子买一罐奶粉一包尿布,都是对大儿子的背叛!

水父犟不过水母,虾饺的抚恤金前后一百多万,全部被老两口匿名捐了出去。

正是这样无私正直的父母,才能教得出虾饺那样的烈士吧?谢茂提着购物袋,含笑听水父叨叨。

回到家时,家里欢声笑语十分热闹。

谢茂进门就看见花卷在跟小念念玩游戏,很无聊的打手游戏,逗得傻孩子嘎嘎笑,前仰后合。小念念从没在家里见过这么多人,吱哇乱叫边蹦边笑,几个大人的笑声全都是被他逗来的。

水母进厨房做饭,水父要打下手,被衣飞石推了出来。

厨房里常常传出水母的笑声和惊呼,谢茂不用看就知道衣飞石又去炫耀他的刀工了。

忙了大约一个小时,一桌丰盛的家常菜新鲜出炉,炒面帮着摆筷子盛饭,花卷抱着小念念,给他喂苹果泥,看着小念念在花卷怀里活蹦乱跳的模样,水母解下围裙笑了笑,说:“总算消停了小半天。”

——对一个日夜带着孩子的母亲来说,哪怕只有一个小时不用管孩子,都像休了个年假。

“来,妈妈抱。哥哥要吃饭饭了。”水母要接孩子。

小念念往花卷怀里一贴,抱住花卷的胳膊。花卷被孩子揉得哈哈大笑:“他要我。我管他好了,阿姨你吃饭。”

“对,阿姨,让他抱着。咱们吃饭。”炒面连忙说。

落座开席。

水父坚持给几个年轻人买了超市里最贵的饮料,一种进口的苏打水,喝着没什么味儿。

好在谢茂几个都很捧场,以水代酒敬了老两口几杯,水父说:“咱们吃饭不兴那一套,该吃吃,该喝喝。尊敬不在形式。”

“您说得对。”谢茂坐在水父身边,将空碗递给衣飞石,衣飞石盛汤递回,他将之放在水父面前。

红焖羊肉、糖醋排骨、辣子鸡、排骨炖莲藕、醋溜土豆丝、拌秋葵、蒜蓉茄子,一盘盘菜分量十足,几人都是大快朵颐。唯一比较添乱的是小念念,一岁的孩子已经能吃辅食了,坐在花卷怀里正好抓筷子勺子——桌上的菜他都不能吃,嘴又馋,能不捣乱吗?你们吃,叫我饿着!

只见水母利索地把炖排骨的肉拆了一半,扔下骨头给念念,念念就傻兮兮地开始啃光骨头。

花卷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这是亲妈?!

——只有亲妈敢这么干。炒面默默吃鸡。

一顿饭吃得差不多了,谢茂擦了擦嘴,开始放炸弹:“叔叔阿姨,其实我今天登门拜访,是有一件要请二位拿主意。——清涟在京市有一套房子,装修好了,原本打算接您二老过去住……”

炒面和花卷都不吭声了。

他俩这几天经常跟着谢茂跑,知道谢茂所说的那套房产,其实登记在谢茂名下。

三千多万的房产啊,说送就送了。老大够意思了。

水父、水母也被这消息惊得有点懵。

虾饺是国家秘密工作人员,他牺牲之后,特事办有专门的后勤福利机构人员来办理他的身后事。他的抚恤金,他的遗产、遗物,都已经送到了家里。基本上,不大可能还有一套遗漏的房产。

水父水母都是有文化的人,不那么好骗。老夫妻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炒面跟着圆谎:“叔叔阿姨,是这样的,水清涟他没有京市户口,没有购房指标,所以这个房子一开始就登记在我们老大名下。老大前不久才出任务回来,马上就来办这事了。”

谢茂才知道还有购房指标这回事,给强行过户的侯玉涛、王阆执点了个赞。

“叔叔,阿姨,房子是清涟的。怎么处置,我们都听您二位的意见。这套房子目前市价三千万往上,您若是不愿意劳动,我把房子出让之后,直接把钱打您户头。不过,叔叔阿姨,我还有个想法,您二位可否考虑一下?”谢茂问。

水父没说话,水母眼中泪水朦朦,说话依然爽朗:“孩子,你说。阿姨听着。”

“清涟不在了,您二位独自带着孩子在汉市,兄弟们隔得太远,没法儿时常照顾。要不您二位就带着孩子搬到京市居住。除了空气,京市的医疗、教育条件都更好,有事您给咱们打电话,来得也更快。”谢茂说。

离开生活了几十年的家乡去一个陌生遥远的地方,对大部分老人来说都很艰难。

水父、水母不一样。他们都是附近小学的老师,儿子打小成绩好,优秀,一家人在街坊中很有体面声望。现在虾饺牺牲了,他们成了被同情的失独老人,水母拼死大龄产子,又被不少人戏谑嘲讽,水父每天出门买菜都低着头,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京市那套房子,是儿子的房子。京市,代表着他们从未亲近了解过的儿子的生活。

这对水母来说,是一个极大的诱惑。她太思念大儿子了,哪怕有了小念念,她还是想涟涟。

“……这个决定比较重大,我们得商量几天。”水父说。

谢茂留了自己的手机号码,说:“您随时通知我。”他没有对水父、水母未来在京市的生活做任何保证,这是两位很自立要强的老人,谢茂的保证不会对他们的判断产生任何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