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振衣飞石(224)(第2/4页)

当然,在此之前,贾仁善还带着谢茂和衣飞石去村西头的熬糖作坊看了一遍。

尝了贾家村熬制的红糖之后,谢茂立刻倒戈赞不绝口,反倒是衣飞石满脸笑容开始挑剔糖这里不好那里不好——贾仁善就更高兴了。

挑剔就是为了压价谈条件嘛。这是想跟村里做生意了!

贾仁善吩咐准备办席!

回贾仁善家中的途中,谢茂与衣飞石私下说话,贾家村的村民也都很老实地不去偷听。

——东家和大掌柜肯定在商量怎么和村里做生意了。

“陛下,您这是……”演上瘾了?

衣飞石不理解。商人只是个身份,花这么多功夫哄骗几个村夫,有必要么?

“不慌。”谢茂挥挥手,又问朱雨:“银票契纸准备好了?”

服侍皇帝微服出门,朱雨早早就换好了各种钱币银纸,都是京城商号常用的票号所放,绝不会被识破身份。朱雨答应道:“是,老爷,备好了。”

“待会儿小衣跟他们谈妥生意,先把定钱付了,叫他们安安心,松松神。”

“其他的事,朱雨去办。”

谢茂吩咐道。

衣飞石猜不透皇帝又玩什么套路,不过,照吩咐办事他总是会的。

这夜贾家村开宴八桌,院子里灯火通明,主席上觥筹交错,吃得热热闹闹。客套话恭维话一套接一套,衣飞石趁着酒醺耳热之事,就和贾仁善谈妥了条件,约定采购红糖,何时来取,写好契书,不过,这么晚了,也不好去请乡里的文书来做中人,衣飞石不肯先给定钱,要明天请中人来签了契书才肯给。

“你还怕他跑了不成?这世上还有人敢赖老爷我的账?给他给他!”暴躁东家又开始日天日地。

大掌柜好说歹说,暴躁东家越来越暴躁,最终大掌柜无奈,只好把一千两定钱给了。

贾家村上上下下都觉得黄家这个暴躁的东家太仗义了!难怪人家生意做得大,难怪人家能跟皇帝南巡,这气魄,就该屌飞起!

散了席之后,安排住宿。东家和大掌柜当然要住最好的地方,就是贾仁善的家里。

睡前贾仁善还来陪茶联络感情,哪晓得暴躁的东家看着他两个孙儿怔怔地发愣,朱雨出面说道:“贾老,我家本不该这么早就提这个要求……委实太唐突了……不过,我们老爷……唉。”说着,他就代替黄老爷流下两行热泪。

衣飞石满心懵逼还得跟着作抑郁状,偏偏谢茂演得挺像,衣飞石见他失落慨然的模样,明知道是装的,还是有点心疼……

“小管家何出此言呐?有事您说话。”贾仁善眼底闪烁,怀疑起这伙人是否图穷匕见?

朱雨抹了泪,说道:“先前您老也问了,咱们老爷再差两个春秋就是不惑之年,您老人家这年岁的时候,只怕都做祖父了吧?”

贾仁善摸不着头脑,说道:“正是。莫不是……”

“不瞒您老,咱们老爷春秋鼎盛,膝下犹虚,家中夫人……咳,您明白吧?”朱雨道。

谢茂顿时恼羞成怒地抽了朱雨后脑勺一下,骂道:“扯些没用的!”

贾仁善立马就懂了:“明白,明白。”家有悍妇不许纳妾嘛。可怜,这都快四十岁了,别说儿子,连个姑娘都没有。挣这么多钱有什么用?死了还不是别人的。

“您也瞧见了,咱们老爷不差钱。十个八个妻房那也是养得起的。要挑,咱们也得挑个好的。您说是吧?听说您这边儿姑娘们个个贞洁烈妇,咱们老爷就琢磨着,能不能相个好姑娘……”朱雨暗示勾兑。

“这聘银是必不少的,此后年年都放家用体己,在村里也穿正红色,对外就是咱们老爷的平妻。”

“若是生了儿子,就送回京中教养。女儿嘛,呵呵,养大了也会寻个好人家。”

“贾老,您看,这是不是门好亲?”

都听得出这话里的意思,说是“娶妻”,其实连“纳妾”都不算,就是养个生儿子的外室。

贾仁善故意琢磨了片刻,为难地推脱了两句,朱雨答应给他二百两银子做谢媒钱,他就改口说,明天去问问,给黄老爷寻摸一个。

“贾老,咱们听说,村里寡妇殉节的不少……”

“这事儿若是成了,咱们老爷肯定不能再常常地来。这年荒日久的,守得住自然是好,若守不住岂不成了大笑话?”

朱雨暗示得非常露骨,“——这事儿您也能替咱们老爷办妥吗?”

不止是要养个生儿子的外室,要的还是一个生了儿子立马就去死、永绝后患的孕母。

衣飞石皱眉。

陛下究竟想做什么?

人性是经不住考验的。有舍不得卖女儿的人家,必然就有舍得卖女儿的人家。

能与“黄老爷”这样的皇商攀扯,哪怕只有孕子的短短几年,都足够一个贫家吸饱了女儿的鲜血,家族发生一个飞跃。莫说只是个女儿,只要利益足够,儿子都舍得卖。

贾仁善很吃惊,惊讶地看着朱雨。

朱雨本想跟他解释一二,贾仁善已满脸不忍地说:“这事儿伤天和啊,老朽如何舍得将族内闺女推入火坑?唉,不过,贵家考虑的也未尝不是道理。黄老爷这样仗义的豪爽丈夫,岂能无有后嗣承继?”

满屋子都真情实感地看着贾仁善表演,他痛苦地挣扎了许久,才说道:“得加钱。”

“那肯定得加。”朱雨严肃地说,冲贾仁善比了个数,“您看如何?”

“三百两?”

“嗐,您这不是寒碜人么?三千!”

贾仁善脸上倏地窜起血色,激动得满脸通红,朱雨怕他厥过去,又实在恶心他不想去扶。

“这……黄老爷,真是厚道人。”贾仁善两只手微微颤抖,嘴唇轻动,腆着脸说道,“不瞒您说,这事儿呀,实在太……不落忍。老朽思来想去,叫哪家的骨肉来相看,这,最后……那之后,都不好跟人父母交代。”

“不过呀,您别着急。老朽膝下有个孙女儿,恰好十三岁,正要相看嫁人。”

“您要是不嫌弃,老朽这就叫她奶带她进来,给您瞧一瞧?”

贾仁善满脸仗义的说。

朱雨看了谢茂微哂的表情,立刻明白皇帝的用意,笑道:“岂有这样相看的道理?对姑娘也太不尊重了。要不,您老让孙小姐在院子里赏赏春花新月,可好?”

贾仁善只恨不得立刻就让孙女儿生了儿子死去,马上就拿到三千两银子,急忙出门去张罗。

剩下贾仁善的两个儿子站在堂屋里,朱雨笑眯眯地说:“两位贾爷,咱们老爷想吃茶。”

这俩不大听得懂朱雨如此明显的暗示,衣长宁没好气地说:“我们老爷要和大掌柜说话,请你们暂时回避!”

“怎么说话的?”衣飞石立刻训斥。皇帝面前,随随便便就使脾气,这是什么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