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振衣飞石(210)(第2/3页)

谢茂本能地觉得不妥,才说要去看看,衣飞石已经披着斗篷走了进来。

“臣睡迷糊了。”他不好意思地说。

这会儿的衣飞石看上去非常精神,只有眼底浮着一层薄薄的困倦,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谢茂再性急也不至于逼着衣飞石侍奉,拉着他回内殿上床躺好,衣飞石要解衣裳,他轻轻按住衣飞石的衣襟,将锦被覆上,柔声哄道:“乏了就早些歇着。明日吧。”

“臣明日要早起,陛下也要上朝。”衣飞石声音中有两分渴念两分迟疑,仿佛很拿不定主意。

谢茂轻轻咬住他的耳朵,低声道:“就这么急?明晚上不行?”

衣飞石还想说什么,谢茂却不想再看他演戏了,哄道:“睡吧,睡觉皇帝大。”

“还是陛下比较大。”衣飞石从被窝里爬起来,搂住谢茂肩膀,“陛下说想我了。”

谢茂低头与他亲吻,低笑道:“朕时时刻刻都想你呢。好啦,心肝,朕抱着你睡吧,不闹了。”

谢茂与衣飞石相拥着一并上了床,衣飞石就伏在他怀里,似乎真的很疲倦,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谢茂静静打量他沉静的睡颜,看不出任何不妥之处,只除了他比往日紧了一分的领口。

很显然,今日衣飞石不大愿意被人轻易解了衣裳。

前日回宫与衣飞石亲热时还好好的,昨儿衣飞石就不肯进宫了。谢茂心中狂怒,衣尚予,你是吃撑了?小衣都多大的年纪了,你还对他动鞭子?真当朕的小衣还是你家的“不孝子”能随便欺负是吧?

次日,衣飞石果然早早地起了床,不等谢茂睁眼,他就穿戴洗漱离开了。

谢茂阴着脸去上了朝。

朝会上,心情极其不好的皇帝把兵部尚书尚守志劈头盖脸骂了一通,理由仅仅是因为尚守志出班时慢了一步——天下事极少有各部各管毫不相干的,朝会上各部轮流递折子述职,前边说完了,内阁或者皇帝有了明确的倾向,后边说不得就得临时调整一下。这很正常。

尚守志被皇帝找茬骂得莫名其妙,正懵逼的时候,皇帝终于开恩明示了:“恍惚其实,敷衍塞责!朕闻兵部各司游手好闲者众!美其名曰以衙当家,勤于政事,钻进被窝里就不肯出来。清晨应卯后逛一圈,倒头就回值房昏睡,地方上下办不了事找不着人,就这样的人,竟然还给了一个上平!”

吏部尚书窦蜀珍暗暗庆幸,这兵部官员年纪不归吏部统管,否则他简直是躺着中枪。

兵部官员归谁管呢?枢机处。

枢机处总参知事是衣尚予,常年不上朝。前凉国公孔杏春也已经死了。目前枢机处排名最前的枢臣,是前兵部尚书孟东华。

他知道这个每天在衙门睡大觉还大计上平的人是谁。

不就是镇国公世子衣飞珀么!

衣尚予的儿子,衣飞石的弟弟。他想去衙门睡觉,谁敢不许他睡?

武官亦是三年考评一次,谁又敢让衣飞珀这样的衣家少主落到中、下等去?实在是他懒得太过分了,兵部上下都看在眼里,给个上上太亏心,这才心惊胆战地给了个上平……

就这孟东华还专门去长公主府求见衣尚予,专门说明了不给上上的理由。

皇帝也不可能逮着衣飞珀骂,官儿太小了,骂着不成体统嘛。先骂了尚守志,再骂上了孟东华,衣飞珀还能有好果子吃?朝臣皆面面相觑。继上半年皇帝当朝训斥襄国公之后,皇帝又找衣家的茬儿了,这是例行打压衣家吗?襄国公彻底失宠了吗?

散朝之后,尚守志就先回了兵部衙门,把才睡醒了准备吃饭的衣飞珀臭骂了一顿,打了二十军棍。

衣飞珀被打得莫名其妙,一气之下就告病回家去了。

正在宫外追查相王府行刺线索的衣飞石还蒙在鼓里,一连好几拨人给他送信,最先是黎顺的妻子袁十十,专门找了个锦衣女卫来说朝廷发生的事,黎阁老、龙幼株、孟东华、百里简……几个朝中交好又消息灵通的朋友,全都打发了心腹暗中提醒他:怎么回事?你弟又惹崇慧郡主了?

年初皇帝直接训斥襄国公,和通过训斥衣飞珀的上司收拾衣飞珀,性质完全不同。

前者是敲打,后者就是明晃晃的圣意:这个人朕不喜欢,你去弄他!

衣飞石想起昨夜皇帝近乎配合的“不察”,瞬间就明白了。皇帝根本不是一无所觉,皇帝早知道他身上带伤了!这笔帐直接算他亲爹衣尚予头上了。

——要不是衣尚予是他亲爹,只怕皇帝都想把衣尚予拖出来暴打一顿。

怕皇帝再闹出什么事来,衣飞石连忙吩咐道:“请赵医正去府上给衣飞珀瞧伤。”

赵云霞在宫中当值,轻易请不出来。衣飞石派人去请,消息必然送到皇帝跟前。这是隐隐地向皇帝求和:跟我爹没关系,我回来跟你解释。

他有些无奈地解下腰间长剑,坐了下来。鬼上身了吧?竟然觉得可以瞒过枕边人。

衣长宁已勘察好现场,拿回了口供,施礼回禀道:“太平十三年八月到太平十四年五月间,这里曾住了九个江湖客,根据本地百姓描述,只有两人与慈幼院刺客特征相符。”

那日在慈幼院的刺客总共七人,加上行刺失败自杀的刺客,也只有八个人。

八个人都是心怀天下的义士,都是为了公心太平放弃私仇的侠客?世上岂有这等事。

这一批刺客不可能只有八个人。其他意见不一者,要么是被这八个刺客杀了,要么就是还潜伏在各处,与这八个不是一路人。

目前衣飞石查的是相王妃胡氏陪房转了几道弯的亲戚家的庄子,已查实是曾经藏匿刺客的窝点。

“暂时不要惊动了相王府。继续查。”衣飞石吩咐道。

“是。”

衣长宁看着自家二叔,犹豫再三,还是劝道:“您在庄子里休息片刻,别处卑职去查。若有困惑疑难之处,卑职再来请教将军。”

衣飞石自问将身上伤处藏得极好,然而,衣长宁毕竟是常年跟在他身边的亲侄儿,跟着衣飞石跑了半天就知道二叔身上带着伤了。他没直接说,衣飞石也听出了他话里的迟疑与痛楚。

……衣长宁都瞒不住,竟然还想瞒着陛下。衣飞石,你今年多大了,还犯这样的蠢?

衣飞石面无表情地起身,将才解开的长剑重新佩好,走了两步,问道:“与你无关。”

一直躬身低头的衣长宁被戳得哑口无言,只能将头埋得更低一些。

他已经不敢在办差时叙家礼了,对上称呼是将军,自称卑职,不办差时,他也见不到二叔。鼓起勇气关怀一句,还是被二叔硬邦邦地甩了一句“与你无关”,衣长宁也不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