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振衣飞石(165)(第2/3页)

这话把衣飞珀给唬住了,急切地问:“二哥,黎王爷到底出什么事了?”

太后封宫,谢团儿回府,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如今衣飞石又被一顿暴打送了回来,传言是为了给黎王求情,这就把衣飞珀急疯了——黎王可是他正经岳父,不止关系着谢团儿的命运,也关系着他的前程。

“我没事,你们都回去吧。黎王府的事陛下自有主张,丁叔回家转告父亲,不可妄动。”衣飞石趴得不得劲,还得佯作奄奄一息的模样。弟弟和侄儿好骗,丁禅可不好骗。

就算衣飞石不叮嘱,衣尚予也不会轻举妄动。衣家从来就不会多管闲事。

姻亲?那皇帝和黎王还是亲兄弟呢。亲兄弟杀起来,姻亲跟着帮手?谢团儿与衣飞石结的是姻亲,衣飞石和皇帝……也勉强算个契亲吧?两边都是亲,不站皇帝站亲王府,衣家又不傻。

让丁禅不解的反倒是衣飞石的行事:“督帅有话带给少主。”

衣飞珀还在拉着衣飞石问:“二哥,黎王爷犯了什么事?严重么?”

衣长宁实在看不过眼,死死拉住他的手,指责道:“二叔都这样了,你还吵他?他不疼么?陛下素日里那么敬重二叔,这回为了黎王把二叔打成这样,你说严不严重?这么严重的事,你不担心二叔,却担心你的岳父,你姓衣还是姓谢?”

衣飞珀被侄儿指责得颜面无光,啪地拍掉衣长宁的手,训斥道:“我也是你叔叔,你长幼尊卑都分不清了吗?”

眼看二人就要吵起来,衣飞石皱眉命令道:“都去门外站着。”

衣长宁十分敬爱他,闻言立刻闭嘴。

衣飞珀则是跟谢团儿玩在一起无法无天惯了,还想辩解一句。

衣飞石提前截住他的话:“闭嘴。出府之前不许说话。”

到底衣家长幼规矩压得严实,被二哥训斥一句,衣飞珀也不敢再吭声。两个孩子躬身施礼之后,彼此不爽地一起出门罚站。

“有劳丁叔传话。”

“督帅问少主,陛下对新州可有安排?”

衣飞石心累得很。亲爹就是亲爹,问题总是一针见血、切中要害。

新州是最先并入谢朝版图的陈朝东八郡的代称,目前朝廷在新州建了一个守备衙门,统管八大州军务,现任的新州守备将军就是太后的心腹,沭阳侯张姿。

——只怕是太后封宫的消息传出来,衣尚予就在考虑张姿的问题了。

“陛下若有安排,自然会交代枢机处。阿爹是枢机处总参知事,总该比我先知道?”

衣飞石极其不喜欢衣尚予这种探问。他在皇帝身边是效忠皇帝,不是为了给家族当探子。

诚然遇到与家族利益相关的事,他也不可能真的无动于衷,半点不做准备,可他会自己安排应对之策,绝不可能把他在太极殿知道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告诉父亲——皇帝留他在太极殿,对他丝毫不设防,是因为皇帝信重他,他岂能背叛这种信任?

他突然多看了丁禅一眼,说:“这是丁叔自己问的吧?”

丁禅笑了笑,半点没有被拆穿的尴尬和窘迫,说道:“是我问的。少主别生气,我回去请督帅责罚。”

衣飞石盯着他片刻,说道:“我罚不得你。”

若论军职,衣飞石和丁禅分属两个不同的系统,丁禅又是散官,衣飞石当然管不得丁禅。

然而,丁禅的身份又不那么相同。他跟在衣尚予身边,自诩家臣,一旦衣尚予退了下来,他自然应该向下一任家主效忠。衣家目前的情况很特殊,衣尚予处于半退的边缘,衣飞金死了之后,衣飞石就是撑门户的儿子。换句话说,衣飞石不仅仅是少主,他还能算得上是半主。

丁禅绷起脸色,与衣飞石对峙片刻,然而,他自知理亏——假传家主命令,擅自从少主口中掘太极殿的消息,这事儿是很说不过去的。最终,丁禅还是低头屈膝,服软道:“请少主责罚。”

丁禅认为,他毕竟是衣尚予的老兄弟,他都向衣飞石低头了,衣飞石怎么也该给他面子吧?

“拖出去抽十鞭子。”衣飞石命令道。

丁禅倏地抬头,厌恨地看了衣飞石一眼。然而,念着衣尚予的情面,丁禅终究没有反抗,顺从地去厅外领了十下皮鞭。

门外罚站的衣飞珀与衣长宁都吓住了,二哥(叔)如今,好大的威势!连丁爷都敢打!

长公主府来探病的人离开不久,谢团儿就代表黎王府登门了。

她仍是带着两个媪老,八个大小丫鬟,风急火燎地赶了来。

十四岁已定亲的少女本不该随意出入外男内寝,然而,她是王室郡主,又自幼与衣飞石亲厚,加之母族风俗与京中有异,来得没有丝毫迟疑:“公爷,谢谢来探望您。”

她施了礼,又指着身边的媪老说,“这是我族里的医媪,叫她替您看一看,可好?”

“不过是杖伤,已经裹了药,拆开来再折腾一回。不必了。”衣飞石拒绝。

谢团儿根本没怀疑皇帝是在和衣飞石做戏,她很相信衣飞石,觉得衣飞石说得也有道理,便跪在衣飞石床边,轻轻握住衣飞石的手,低声道:“我都听说了。”眼眶微微泛红。

皇帝做戏骗群臣,也未尝没有顺道骗骗谢团儿的意思。正如皇帝那日的突发奇想,他今日故意把衣飞石“打”伤回家,就是想让衣飞石在谢团儿跟前卖好——你家出事的时候,只有襄国公冒着被皇帝杖责的风险,捞了你家一把!

衣飞石不愿这样骗孩子,又不能泄露皇帝的计划,只得含糊其辞:“不是你想的那样……”

谢团儿并不是来道谢的。大恩不言谢。

她低声问道:“求公爷教我。”

父王远在黎州,至今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事态会严重到什么地步。她能够求助的人里,头一个就是太后,偏偏太后封宫不见人,传言也是受了她父王的牵累。

那么,她唯一能找的门路,也是唯一可能知情的门路,就只剩下襄国公府了。

衣飞石是她丈夫的兄长,也是她自幼相识的长辈,更是为了她父王被皇帝杖责。

谢团儿只能来找衣飞石讨主意——不是询问如何把父王捞出来,而是如何保全家的性命。

她常年住在长信宫,深知太后与襄国公在皇帝跟前的份量。若真连太后和襄国公都因父王的事被皇帝发落,那么,事情很可能严重到让她全家一起死。

“此事你管不了。安心在府上待着。”衣飞石低声道,“静观其变,会有转机。”

皇帝故意用杖伤让衣飞石在谢团儿跟前卖好,可见立嗣女之心,始终不改。

既然要让衣飞石向谢团儿卖好,皇帝就一定会让衣飞石的“伤”变得有价值。若衣飞石挨了一顿暴打,谢范还是被赐死了,这份人情还算个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