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周意带着任凌找了家不错的餐厅吃了一顿饭,期间任凌依旧和他保持着距离,坐都坐到他正对面最远的位置。

两人相隔一米多,任凌身上清新袭人的气息依然若有若无飘进周意鼻子里。

这家伙,身上怎么更香了,比以前他靠着任凌睡觉时闻到的都浓郁。

相对吃了个周意觉得比较尴尬的饭,任凌默默跟着周意,把周意送回学校。

周意下车前,任凌把一直随身带着的那个盒子打开了,盒子冒着丝丝寒气,不知是用什么做的。

里面躺着一颗桃子大小,晶莹剔透的果实,半透明的,有点像剥了壳的桂圆,皮非常薄,好像指甲一划汁水就能溢出来,果实上面挂着水珠,像刚摘下来的一样新鲜。

“以前说过要找睛目枣给你,既然睛目枣你不需要了,就给你找个用得上的。”

任凌的手白皙修长,十指尖尖非常好看,漂亮的手捏出果实,送到周意面前,“这个弥香果能恢复精气,也有一些延长寿命的效果,你吃了吧。”

周意没接果实,反而把准备跨出车门的前脚收回来,眼神忽然冷了下来,不像他本人,反而像他拍那个游戏广告时的眼神,冰凉下来的眉眼,不像是人间的有情有欲的人。

“如果要实现曾经对我说过的话,那就不止是弥香果的事了。”周意静静看过去,“你也说过要和我天长地久,还算数么?”

“你————”任凌猛的抬头看周意,身体紧绷起来,周意的话像是在控诉,控诉他为什么说话不算数,为什么一走了之。

周意不需要任凌的回答,看任凌的反应他就知道结果了,“既然不能实现,就不要再为我做什么,我们无亲无故,包括这一次,我已经欠你很多,不想再欠了。”

他打开车门,头也不回下车,“我走了,以后有用得上我的事情就打电话,欢迎给我机会报恩,其他时候就别找我了,我还没那么大度,也不想接受你的帮助。”

周意走了,走的干净利落毫不留恋,转眼就进了学校看不见了。

司机一直听着事情的发展,即便知道那个学生样子的少年和任先生之间有过一段,也很有职业素养的不动如山。

周意走后,任凌维持捏着弥香果的一个姿势坐了很久,一股清甜的香味突然占满了车内。

玄学界里比睛目鬼枣还珍贵,能增加寿元的弥香果就这样被任凌捏破了,清甜的汁水沾在手上,他扔给司机,“你吃了,别浪费。”

“多谢任先生。”司机知道是好东西,感激不已,也不嫌弃果子已经被捏破了,小心的接过来吸食。

任凌低着头用纸巾擦手,如果周意不要,那他花了心思找到的弥香果就一文不值。

本想找到后悄送到周意家,却发现失去了周意的下落,那一刻他是慌乱的,未经细想就拨出了再熟悉不过的电话。

后来一直发展到帮周意教训舅舅一家,讨回应得的东西,借着处理家具和周意见面,甚至还和周意一起吃了饭。

明明要远离,做出的反应却是不断找借口靠近,他到底是在做什么?

周意弄清楚他的想法后,走的十分决绝,把话都说死了,以后除非找周意帮忙,不然周意根本不愿意见他。

如果当时把话说清楚了,而不是一走了之,两人之间大概是好聚好散,绝对走不到这一步,周意还是比较干脆直接的。

任凌很了解周意,他下意识做出了一走了之的举动,周意这个人,只要一直得不到答案,就不会忘记他。

他想让所有一切回到原轨,但内心充满着怨气和不甘。

凭什么他不能有正常的身体和寿命!

凭什么他要克制感情避免给人带去伤害!!

凭什么别人都可以拥有的他渴望了三百年都只能看着!!!

天道对他不公,把他排斥在六道众生之外!除了连死都死不了的不老躯体,他什么都不能拥有。

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强烈的不甘在叫嚣,任凌身上的黑气不稳,剧烈波动了起来,黑色的符文忽隐忽现。

司机打了个寒颤,叫道:“任先生?任先生?”

黑气停止波动,任凌深深呼气,许久,黑气才平息下来,“没事,回云城。”

......

周意对任凌把想说的话说完了,果然好受了许多。

陆洋的建议果然是对的,只要说把话清楚,拔出肉中刺,痛是痛了点,但没有了那些刺,再次长好后,虽然有伤疤,却不会一碰就痛了。

回到学校后,他给陆洋回了个电话,夸赞陆洋是他人生的导师,指路的明灯。

陆洋得意道:“我还不知道你,哥已经给你安排好了,绝对不让你委屈。”

......

鸿蒙黑暗中,响来遥远又熟悉的人声。

“女施主,失礼了,虽然你已经死的够惨了,可你肚子里这个是祸世鬼胎啊,贫道只能毁坏你的遗体,决不能让他出世了,一旦出世,孽气散发出来,你们村这方圆百里别想有活物生存了。”

“咦,这孩子好顽强,母体被活埋死了几个月,被我从母体腹中挖出都还活着,有意思有意思,如果他要是死不了,就变不成鬼胎了,杀一个尚未作恶的孩子,贫道也不忍心下手啊。”

“啪——”

“你给道爷哭,哭啊——”

“啪啪啪啪啪啪——”

婴儿的屁股都被打肿了,哇哇的哭声终于响彻天地,他板着小脸挂着泪珠,睁开纯净漆黑的双眼。

有些滑稽的邋遢青年道人蹲在他面前。

那道人满脸喜色,“你再不快哭道爷就哭了,哭过后阳气一通,你就活了。”

“这小脸儿板的,看我做什么,是在胎中就有自己意识了么,果然不愧是鬼胎,生来不凡,来,咱们商量一下,道爷名叫任木槐,以后做你爹怎么样?不说话就是答应了。”

任木槐还在唠唠叨叨,婴儿的眼睛却瞬间变成银白,突然仰头看着天空。

天象不知何时变了,乌云滚滚迅速布满了原本晴朗的天空,任木槐抱起婴儿看着天空,面色凝重起来,“怎么回事,明明活了,为什么还有鬼胎出世的天象?”

怒雷电闪,狂龙乱舞,天空中轰鸣声不断,像是对这刚出世祸胎的愤怒。

任木槐抱着婴儿进了树林,东躲西藏,狼狈不堪,一片片树木被粗大的闪电劈的焦黑一片,他带着婴儿边狂奔边喘气。

婴儿始终静静的,见到一道道愤怒的雷霆,既不惊慌也不害怕,任木槐抽空看了下婴儿的状况,“儿子,你在做什么啊,不对,你你你,你的鬼胎魂魄怎么有和肉身融合的迹象。”

任木槐用惊奇的眼光看婴儿。

在彻底融合的那一刻,婴儿银白的双眼重新变为漆黑,雷霆也在这时突然停止,对婴儿似乎再没有丝毫兴趣,就那么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