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一零五

赵攸小脸通红,被逗弄过后就开始生气, 接过汤药就一饮而尽, 不去理会温沭。

皇帝今日在崇政殿理事, 朝臣断断续续地过来禀事,温沭不好久待, 嘱咐宫人好生照料皇帝。

她出殿后就让人去寻找柳钦, 问一问开棺的事。

没多久, 陈氏身边的人来了,道是宫墙坏了要修补, 近日落雨时屋内总是漏雨。陈氏自从迁出慈宁殿后就安分了不少,没有大事不会让人过来。

皇帝今日精神好了很多, 看着殿外等候的朝臣,温沭思索片刻后还是去了陈氏那里。

朝臣络绎不绝地入殿,直到天色擦黑, 崇政殿内才安静下来。

殿内落针可闻,偶尔可听皇帝轻微压制的咳嗽声,去岁大雪压了不少庄稼,今年收成怕是不会太好。

有人提议减轻赋税,被温轶压了下来,最后闹到皇帝这里。

温轶行事历来霸道,皇帝亲政后反收敛些许, 不想最近又变本加厉, 苏文孝头疼苏韶之事, 无甚精力去管这些, 安时舟同样如此。

加之皇帝染恙不上朝,温轶就逮到机会了。

赵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由着他去了,等他自己惹得满朝不痛快,下线的时间也到了。税收一事是苏文孝门人在管,温轶也算是越俎代庖。

等明日去给苏文孝提个醒也可,让他两人斗去,横竖她不吃亏。

温沭从陈氏那处回来的时候,崇政殿的灯火还未熄灭,小皇帝不知节制,好不容易精神好些就这么熬夜。

赵攸在翻着往年的税目,减免赋税也要有例可寻的,免得到时温轶陡生波折。

暖黄的烛火打在赵攸的头顶上,肤色莹白,走近就像是能看到肌肤下的筋脉,拧着几分病弱之气。

温沭上前道:“怎地还不去休息?”

赵攸未曾抬首就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通,温沭当即蹙眉:“苏文孝如何说?”

“他最近无心在朝堂之上,约莫被人打到家门上才会醒悟过来,到时就已晚了。”赵攸话里皆是对苏文孝的不满,狠的时候打的人满地找牙,怂的时候又被人打到家门口,真是个奇葩。

温沭轻轻将她手中的奏疏挪走,无奈道:“横竖是他的家门口并非是你家,计较那么多做什么,我们该回去休息了。”

赵攸看了一眼还剩下的几本奏疏,央求道:“再容我待片刻,可好。”

“不好,都已经亥时了,再不注意些,半夜又会发热的。”温沭捏着她冰凉的手心,不容她再低头看一眼奏疏。

都已经待了大半日,紧急的事该处理完了。

赵攸不情不愿地和她离开了,回去的路上才问起她白日去了哪里。

夜里风寒,温沭给她拉紧披风,道:“陈氏那里要补宫墙,我去看了一眼。”

“补宫墙?”赵攸诧异,不过宫廷内务她也是不懂的,便道:“你让任宁过来看看,这个时候补什么宫墙,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动土也要看时辰,免得坏了风水。”

温沭颔首道:“也可。”

回去后赵攸就猛地咳了几声,断断续续的发起热来,温沭气得不让她出殿门一步。赵攸自知理亏,将三只老狐狸连带着那些政事都努力忘干净。

谁知,她还没有忘干净,苏文孝就过来求见。赵攸躺在榻上,高热刚刚退了,人显得不太精神,她伸手拽了拽温沭的衣袖:“阿沭,我去见一面,就一炷香时间。”

温沭掰开她的手塞回被子里,将被角掖好,冷冷地看她一眼:“他被旁人打到家门前,你去给他顶着?”

赵攸被吓得眼睫一颤,手在被子里蹭了半天,才小声道:“阿沭,那也是你的家门口,我可以承认他是我岳父的。”

“我的家门口我都不急,你急什么,还怕狐狸被掏空家底?”温沭给赵攸理了理鬓角的碎发,亲了亲她的额角,笑说:“我去见见你岳父。”

赵攸:“……”话还可以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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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文孝知晓见不到皇帝,在殿外等候片刻就见温沭走出来。

皇帝染恙期间,贵妃寸步不离地照顾,朝臣过来相见皇帝必要经过她的准许,起初几日朝臣落寞而归,时间久了,纷纷不满,小声喊着贵妃阻拦他们见皇帝,心思不正。

温沭听到下面不满的声音后只当没有听见,毕竟小皇帝病了,待她还朝的时候,这些谣言不攻自破。

苏文孝入宫想见的就是温沭,小皇帝昨夜又发了一夜高热,这时是见不到的,他这个时候过来也不会引人注意。

“臣近日着人去拜祭贵妃母亲,发觉有些异样,特来问问。”苏文孝也未曾点名是柳钦过来寻他。

温沭性子看着温和,说话也是温声细语,然苏文孝看着她长大,明白她看似像她母亲那样温婉,可骨子里的韧劲很大,自己打定主意的事是不会回头的。

就像她代替温瑾入宫一样,几乎是人人反对,她还是入宫了。

这次他也觉得温沭还是不会回头,故而他特地来问问,劝劝总是好的。

温沭见他满面愁绪,心中也略微苦涩,多年前的旧事也怨不得他,便道:“不过些许小事罢了,苏大人也莫要见怪,此事你还是站着看看就成。”

温轶与她之间尚算是小打小闹,若苏文孝牵扯进来,便会是朝堂上的纷争,且苏文孝对她母亲心存愧疚,若温轶趁此拿捏住他,赵攸的处境就十分危险。

她的回答在苏文孝的意料之内,他追问道:“贵妃若有难处,可告知臣。”

温沭笑着摇首,“我若有难处,陛下会为我解决,倒是苏韶的事可曾解决了?”

苏文孝道:“齐安在回府后特地来苏府,依旧想让二人和离,不过我至今还未见到安妍,此事还作待定。齐安也不敢再以身份之事拿捏,只是苦劝苏韶和离。”

“这也是好事,然此事未果,还需看苏韶的作为,你让她去见见安妍,两人见面后再商议如何劝服齐安长公主。”温沭提议道。

齐安再是泼辣也要顾及安妍的感受,这次有小皇帝挡着,齐安无法只得应下,就看两人能不能坚持住。

苏文孝应声,只听贵妃又道:“陛下十分看重穆见,苏大人大可让苏韶去结交,此人心知胆识极为不错,脾气不大好。”

俗语说朋友妻不可欺,苏韶若与穆见处得来,穆见古板的性子也不会再想着安妍。

她这般想法极为恰当,然苏文孝不大理解这个意思,怪道:“穆见此人学识好,却极为骄傲,世家子弟主动去攀谈,他也极为疏离。”

“穆见此人不可多得,结交总是好事。”温沭没有多说,万事还得靠苏韶,她算着时辰道:“时辰不早了,苏大人回去吧,陛下昨日念叨着你被旁人打到家门口都不晓得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