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第2/3页)

全是木偶。孟长青回过身一把抓住了姜姚的手。

忽然,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孟长青回头看去。

一个年轻道士模样的人从院外走了过来,此时正值深夜,礼堂中即便点了蜡烛也异常昏暗,那道士手里提着盏灰白火焰的灯,他刚一走进,孟长青就感觉到屋子里亮堂了许多。

借着烛光,孟长青看清了那鬼道士的脸,眉疏目朗,骨相不凡,让人无端生出好感来。孟长青看着他许久,忽然反应过来。

“你便是当年那个爱上女鬼然后自杀的道士?”

宣阳城出名的道士只有一个,当年鬼火烧城的那位。

堂中的喜婆与宾客全部一动不动地站着,表情没有一丝波动,他们本来就是人偶,此刻没了魂似的戳在原地,瞧着很是诡异,那新娘盖着盖头坐在堂前,罗扇放在膝上。道士走上前去,从袖中掏出小小一只人偶,正是孟长青看见说书的那只,不过小了许多,只有巴掌大小,道士将人偶轻轻放在了新娘的手心。

孟长青心头一跳,将姜姚往自己的身后拽了下,手心隐隐约约地捏了二十四张道符。这种道符精魂所化,是他魂魄的一部分,煞气极重。

那道士垂眸望着孟长青,“你既然正统道门出身,该知道滥用魂符容易魂飞魄散。”

孟长青笑了下,“多谢前辈教诲。”这道士做了两百多年的鬼,自然算他的前辈,客气总是没错的。

“我算不得什么前辈。”

孟长青道:“前辈过谦了,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散人谢长留。”

“原来是谢前辈。”孟长青拱手行礼,他看了眼那新娘,若是他所料不差,这位怕就是谢长留恋上的那女鬼了。

原来是对鬼鸳鸯。

道门中人两百年魂魄不散倒是有可能,这女鬼不过是普通一怨鬼,竟弥留人世两百年,想必是谢长留帮她镇魂。他望了眼谢长留,心道:“这道士还挺痴情,两百年魂魄不散就为养着只女鬼,这位怕也是早成了恶鬼了,恶煞都有可能。”

孟长青是个能混过去绝不动手的人,立刻道:“谢前辈,今日之事实属误会,我误入礼堂,并没有冒犯的意思。二位金童玉女天作之合,我恭祝二位永结同心百年好合。”孟长青一拱手,意思是你们这破事我不管,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谢长留望着小心赔笑的孟长青,没说话。

孟长青道:“前辈,那今日我就先行告辞?”

那原来一直不说话的新娘子忽然极为凄厉地叫起来,“夫君!夫君!不要走!夫君!”她忽然极力地挣扎起来,锁骨扭曲到一个活人绝不可能有的状态,她从谢长留怀中挣出来,摔在了地上,手脚并用迅速朝孟长青爬去,“夫君!夫君!”

饶是孟长青见多识广,头皮也麻了一瞬,谢长留果然是真男人啊,这女鬼也太他娘的渗人了!

孟长青抓着姜姚拔腿就跑。

那新娘的盖头掉了下来,那女人整张脸都拿锐物划烂了,原本是眼睛的地方只剩下了两个窟窿,她声嘶力竭地朝着孟长青喊:“夫君!不要走!”

谢长留一把抓住了那狼狈的女鬼,那女鬼想抓着救命稻草似的抱住了谢长留,“夫君,夫君是你吗?”

孟长青刚蹿到门口,被一道金符震了回来。他略震惊地地看着那道金符,谢长留说他滥用魂符,他自己一个恶鬼倒是敢用这种霸道至极的道术。孟长青没做多想,直接抬手三十六张燃烧着的魂符甩了出去。

杀。

一直跟在孟长青身后的姜姚此刻剧烈抖了下,缓缓抬手,手中竟然摸出把金铁匕首,朝着面前孟长青狠狠地捅了进去。

魂符刷一下熄了,孟长青猛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心口。

一柄金铁的匕首直插入他的心脏,他回头看去,姜姚面露痛楚,似乎在极力抵抗什么,眼泪鼻涕流了满脸,大张着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那只手还在握着匕首,往孟长青的心脏中用力捅去。

孟长青忽然想起那一屋子的人偶。

失策,这鬼道士会傀儡术。

他用尽浑身的力气,抬手半张魂符把姜姚拍了出去,自己退了两三步才站稳,再抬眼时,眼中全是汹涌的金色雾气。

那哭嚎的新娘与那一屋子的宾客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只剩下谢长留一个人站在堂前,手里依旧提着那盏灰白火焰的灯,他朝孟长青一步步走过去,脚步声极轻。

魂魄是吐不出血的,消散时会冒出轻烟,孟长青现在浑身都在冒着轻烟,微微颤抖着扶着墙,他望着越来越近的谢长留,眼中的金色越发浓郁,忽然笑道:“谢前辈,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何必对我赶尽杀绝?”

“你是个妖道,不杀你,留着你为祸人间?”

孟长青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理由,一时都愣住了,“你要杀我?因为我是妖道?”

谢长留没说话,明显是默认。

孟长青瞪圆了眼一脸的不可置信,“我没招你没惹你啊?还是说你其实和我有仇?”

谢长留淡然道:“降妖伏魔,道门中人自该当仁不让。”意思说我们没仇我就是今天要弄你!

孟长青噎了下,他开口道:“你一个道士,为了个女鬼把自己弄得不人不鬼,当年鬼火烧城的事怕也与你脱不了干系。”意思说:你也配替天行道?

谢长留没说话,手中那盏灯的火焰旺盛了些。

孟长青眼中金色雾气几乎溢出来,终于,他缓缓抬手,二百六十多张魂符一张张燃起来,刹那间,整个院子都是飞斩的魂符,谢长留手中的灯摇晃了两下,噗嗤一声,熄了,一缕青烟腾上来。

谢长留终于低低说了一句话,“果然留不得。”

话音刚落,院子里阴风顿起,所有的蜡烛同时熄灭,光亮顿失。谢长留忽然皱了下眉。区区一妖道的游魂,又受了重伤,怎么还会有这么重的煞气?

就在谢长留看着他时,孟长青不着痕迹地拢了手。忽然,他伸出手,拍了下姜姚,缠在姜姚身上的丝线嘶的一声烧没了。

姜姚立刻朝着谢长留吼道:“卑鄙!”他扶住了孟长青,“道长!道长你怎么样?”

院子里的魂符忽然剧烈抖动起来,凶气大盛,谢长留望着魂符阵中央的孟长青,微微眯了下眼,“还不束手就擒?”

孟长青动了下,谢长留几乎没看见他是怎么动的,身形一闪,大门上的金符被孟长青撞碎了,谢长留心头一惊,原以为孟长青做困兽之斗,却没想到他能撞开金符,瞧孟长青扑过来,他立刻结印去挡,却忽然发现孟长青已经近在咫尺,一双眼中的金色已然彻底澎湃。

一眼双瞳,金色雾气相撞时,雄浑煞气喷薄而出,杀意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