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你是我无二无别

窗外,夜色正浓。

卧室里,昏暗而安静。

肖子校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想让她枕得更舒服些。

余之遇翻过身来,搂住了他的腰。

肖子校的睡意去了一点,问:“还没睡?”

余之遇睡不着,和肖子校初识在五年前,比与陆沉重逢的冲击都大,她忽然问:“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

肖子校比她平静很多,他说:“除了时机不适合,还因为你说,不要在没有能力的时候谈恋爱。”

那个时候他没有更多的时间和心思分给爱情,未免再重蹈覆辙,也未免耽误别人,他无意再投入一场恋爱之中。余醉鬼·之遇的话便成了动力,肖子校几乎是拼尽了全力在努力,他希望尽早成为有能力的人,像追她时说的那样,有选择的权利。

他们的重逢恰到好处。

尽管相比普通的上班族,他依旧是忙碌的。却能够适当放下一些,给她更多的关照和足够的安全感,把她纳入未来。

其实余之遇当时是指自己和陆沉。陆沉出国后,她总会不自觉地想,如果她说到做到,坚持毕业前不恋爱,和陆沉之间应该是另一种结局。

可能陆沉追她一段时间后,得不到她的回应会放弃。那样,即便中新的事情依旧会发生,陆沉不会为难。相比商女士对自己的恨,陆沉是因为与她的恋人关系才更痛苦。

余之遇更是什么都做不了。当她选择了曝光,便失了主动权。陆沉愿意站在她身边,是对她的救赎。可若真那样,陆沉因她而失去最珍贵的亲情,将是他们心底永远填不平的沟壑。总之,当年的余之遇与陆沉,无力为那场爱情善后。

肖子校侧身将她搂在怀里,鼻尖蹭着她脸颊,“我不得不承认,他对你很好,我不确定从前的我做得到。”而没有把握的事,他向来不做。

余之遇也很难在那个阶段接受另一个人。尤其,自己的狼狈都被他看见了,他与陆沉又是同一领域的人,一切的一切,都撞在她排斥的点上。

确实是时机不对,没有可能在一起。

余之遇今晚的问题特别多,她说:“你那个时候就喜欢我了吗?”

肖子校是认真的想了几秒的,说:“我分辨不清。当时我们都刚失恋,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而你年纪不大,说出来的话还挺有道理。除了我母亲,和异性的交流让我认同和觉得舒服的,你是第一个。”

以至于在后来很久的一段时间里,肖子校都对那一夜印象深刻。可随着他总会在不经意间给自己加深强化那一夜的记忆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念念不忘。

因为她的一颦一笑?因为酒精麻痹下的那一吻?

肖子校不确定。

后悔没留个联系方式倒是真的。

可他不是那种凭着一点心动便满世界找人的性格。他压下了那份莫名的悸动,专注于事业。直至重逢。

那一天在中医大遇见,与余之遇对视的那一眼,肖子校有种命中注定的感觉。有那么一瞬,他以为,她是为自己而来。

确实是。却不是为肖子校,而是为肖教授。

他站到行业顶端,等她寻来。

肖子校不禁把她搂得更紧了。

余之遇埋头在他胸前,轻声:“幸亏没早开始。”否则,结局难料。

肖子校啄一啄她鬓角,“最近两年,你发的稿子,我都有看。”对她的了解,或许就是从点滴的字里行间积累起来。

可惜她自中新事件后,再未关注过医药行业,以至于连大名鼎鼎的肖教授是三十岁,还是六十岁都不清楚。

两人聊到很晚。初遇那夜,余之遇醉得太过,断片丢了记忆,肖子校一点点帮她回忆,说到那个意外又真实的吻时,她便不干了,说她不会那么随便和陌生人接吻,是他骗人。

肖子校也不和她争辩,困意来袭,他挪了挪,把头埋在她发间:“好在骗到手了。”

余之遇一时间没想到其他问题。

肖子校累了一天,是真困了,没过多久便睡着了。

寂夜中,男人褪去了清醒时的睿智强势,将最柔软脆弱的一面在余之遇面前展露无遗。他的呼吸在耳畔,他的体温令她感到温暖,他身上特有的清冽味道索绕在周边,有种幸福感无声蔓延。

在不惊醒他的情况下,余之遇悄悄亲了亲他眉心。

他仿佛感觉到了,搂在她腰上的手稍稍收拢。

余之遇闭着眼睛笑了。

次日,陆沉接任中新总裁的新闻铺天盖地而来。除此之外,中新获得一家海外公司注资,以及小陆总订婚的消息相继爆出。

余之遇猜到了是这样的结果。

中新正遭遇资金困境,陆沉必然是要尽他继承人的本份与职责。无论如何,中新是商女士的父亲,也就是陆沉外公一手创建的,哪怕有一丝希望,陆沉也不能看着它垮掉。

至于小陆总的未婚妻是否与那家海外公司有关,新闻稿中没有提。但余之遇有预感,即便祁南与那家公司没有直接的关系,也一定是她帮助陆沉和中新寻找的外援。

陆沉是什么性格,余之遇还是了解的。她看过新闻后也没避讳,和肖子校交流道:“他以前说过不想做管理,说要学好药,将来做新药研发。”

“那是他的理想,只要他不放弃,还是有机会实现。”肖子校神色平静,语气寻常:“他姓陆,天生就有一份责任。像是大哥,从小就是被往校总的方向培养的。”

余之遇枕在他腿上:“那你呢,是自己选择的人生吗?”

“是天赋帮我做的选择。”肖子校笑了下,“别人家的小孩三岁背古诗,我三岁时边背古诗边和外公学认药,六岁学诊脉,八岁时能够蒙着眼睛辨识千种药材,那个时候只当是玩,不知道关乎未来。”

余之遇听傻了,满脸震惊,满眼崇拜,“我比别人早上学,人家二十二岁大学毕业,我二十岁就毕业了,觉得自己很牛。结果……算了算了,在教授面前,我就是个渣渣。”

肖子校摸摸渣渣的脸:“不是所有的领域都需要学到金字塔顶端。有些专业本科就很吃香,连读研都不必,像是市场营销,或是小语种。”

而他看似神童般的人生,其实随着年龄的增长,学历的提高,知识难度不断加深,付出的努力和面临的压力是不可想像的。

因为他有天赋,有天生的光环,所有人,从外公到导师,对他的要求都是严苛的。别人做到八十分是优秀,会获得表扬和奖励,他打一百分是理所当然,少一分都会被批评训诫。

余之遇思维发散,她忽然说:“你会要求自己的小孩必须是学霸吗?”

肖子校习惯了她思维的跳跃,他闻言把眼前的书拿开,深看她:“父母是孩子基因和遗传性状的来源,我们俩的小孩,不过分要求,应该也很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