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第2/3页)

王瑞军刚要发怒,张一昂手一拦,突然莫名其妙问了句:“你有没有学过舞蹈?”

“舞蹈?”杨威茫然摇摇头,“没有啊。”

“那就好,我们来教你劈叉吧。”

“好嘞。”王瑞军应了句。

他刚站起身,杨威当场叫起来:“领导领导,我说,我全说,我不要劈叉,我真不要劈叉。”

张一昂嘿嘿一笑,示意王瑞军坐回位子上。

“杭市有一家公司,暗地里是地下钱庄,下面设了很多个进出口企业,我们把钱交给那家公司,他们通过外贸名义把钱弄到境外,境外有专门的取钱渠道。我们就是这样把钱给梅东,具体地下钱庄怎么运作,我确实不清楚。”

“那家地下钱庄只做梅东的生意吗?”

“当然不是,地下钱庄很大,我们只能算小生意,大生意都是几千万上亿汇出去,听说那家公司旗下的外贸公司是借着国企名义,里面还有一些国企的人参与,分好处。”

“你们每次汇钱是谁去办的?”

“一般我去,林凯也办过几次。”

“你那些汇款的凭据在吗?”

“都在,林凯老婆就是会计,她专门保管这些。”

王瑞军朝张一昂看了眼,张一昂很淡定地点点头,但眼底的欣然之色已经喷薄欲出了,这一问竟然问出地下钱庄的大案,国家正在打击非法转移资产,借着国企来做贸易,实则帮助灰色资金转移出境,这条线索简直劲爆!

王瑞军赶紧再接再厉:“梅东是怎么跟你们联系的?”

“他……他一般是通过网络和电话。”

“他有回过国吗?”

杨威犹豫着,又被王瑞军暴喝一声,咽了下唾沫,想着都交代到这份里面上了,不把话说清楚肯定出不了公安局,只能对不起梅东了,便说:“他回来过几次,去的杭市,把我们兄弟几个叫过去聚了聚。”

“他回过三江口吗?”

杨威摇摇头:“没有,他知道他被通缉,不敢回三江口。”

“那他是怎么入境的?”

“这个他没说,领导,他真的没告诉我们,我想他总有自己的办法。”

对此,王瑞军和张一昂倒不以为意,假冒身份入境并非办不到,无非是花点钱找到有关渠道。

张一昂咳嗽一声,重新开口:“如果梅东知道林凯死了,按你们的交情,他会回来参加丧事吗?”

“呃……”这一问,杨威彻底明白了警察想干什么了,长时间迟疑着不肯作答。

“说话!”王瑞军喝道。

“我……我不知道,应该不会回来。”他头也不敢抬。

“你们几个不是交情很铁吗?”张一昂从容不迫地看着他。

“那是以前,这几年距离隔这么远,交情……交情也就淡了。他知道林凯死了,我想……我想他会托人包一个白包,他自己是不会回来的。”

“当年结拜兄弟的四个人,如今死了一个,做大哥的就这么看着不回来,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这个……现在很少有人讲义气了。”

“据我们所知,梅东可是一个非常讲义气的人,听说他能混到现在这地位,也是讲义气的缘故。”

“我不是他,我不知道啊。”杨威微弱地挣扎。

“那好吧,这事也不能强迫。”张一昂语气里似乎一点都不想难为他了,“想不想戴罪立功,就看你自己表态。如果你愿意配合,把梅东叫回来,让我们抓了,那叫戴罪立功,今天闹出这么大的事,也就不叫事了,我保你平安出去,今天之前犯下的事也都给你一笔勾销了,顶多给你安排个行政拘留半个月。如果最后我们没抓到梅东,哼哼,你给人灌尿,搞得受害人举家带厂上街游行,打出横幅说警察包庇黑社会,如果不给你重重判上几年,怎么体现政府打黑除恶的决心?你自己想想看,两条路,你要怎么走?”

“我——”杨威闭上嘴,心里权衡着,一方面他怕警察讹他,他进过派出所多次,早就成了老油条,跟专门刑警打交道还是头一回,听说警察审讯时会用各种技巧吓唬人,或者乱开空头支票;另一方面他也怕如果真的骗梅东回国,这岂不是害了老大,虽说梅东这些年在澳门,只回来过几次,但梅东一向为人仗义,尤其是对他和林凯这两个结义兄弟,简直当亲弟弟一样照顾,让他们接赌场的生意,还总是给他们额外的红包,他们心里相当感激。梅东发迹后,把全家都接去了澳洲。他在澳门管生意,如果他不回来,警察拿他没辙,可是如果他这一回来,怕是再也出不去了。自己这么做,岂不是恩将仇报,害了大哥?

“如果你同意我开的条件,你今天就可以走。”张一昂继续给他开条件。

“真的?”杨威不由得心动,说完却后悔地低下头。

“当然是真的。我们还没有跟检察院提交刑拘单,今天放不放你我能做主,如果到了明天,刑拘单下来,就有点麻烦了。”张一昂用出了房产销售的套路,就这一套了啊,明天就没了,下期开盘肯定涨价。

“我……我觉得没法说服梅东回来。”杨威左思右想,还是决定不出卖梅东,如果免不了坐牢,他想着自己也没干过杀人放火的事,按现有罪名,最多判个三五年也就罢了。

张一昂毕竟干了七八年刑警,审讯经历多了,看他的神色便已猜到了他的心理。他笑了笑,又轻描淡写地说起了似乎毫不相干的故事:“你可能觉得不就是坐上几年牢嘛,也没大关系,毕竟是你大哥,不能出卖他,我完全理解。社会上的普通人一提看守所就害怕,搞得好像下地狱一样,其实也不是,现在是科学化管理,都是很规范的,看守所里不会搞刑讯逼供那一套,这要是还搞过去那一套,被媒体一报道,会对我们警察形象造成负面影响。不过失去自由总归没外面舒服,一个犯人从法院那里审判下来,决定判几年,后面的操作门道还是很多的。有的人判无期,每天在里面读书看报锻炼身体,比起外面还没压力,人都长胖了。有的人就关半年,跟亲人一见面就哭着喊着要把他弄出去,里面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差别在哪儿?主要看关在哪个看守所,跟什么样的人关一起。这其中,我们还是有点话语权的。我去年在省厅的时候,听朋友说起过这么一个案子,他们抓了一伙人,坏事都是小弟干的,老大从来只动嘴,没动过手,可大家心里都清楚,老大才是最坏的那个。可是没证据啊,他手下一个小弟顶包,把所有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结果老大判不了,放走了,小弟判了十年。进监狱的头一个月,小弟就被送去医院抢救了,医生诊断是括约肌拉断了,监狱一查,在他房间找出了一个扩张器,扩张器哪儿来的,谁也不知道,这事是他同寝的干的,可同寝的是个无期重犯,刑期已经到顶了,也不能因为这事给他加刑到死刑吧,最后只能不了了之。那个小弟在医院休息了半个月,回来第一件事就是举报他老大,警方顺利把他老大抓了。”张一昂啧啧嘴,“拉断他的括约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