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鸿天分神

伊宸景依昔记得,神隐失败被天雷狂轰滥炸时,他扛不住,最终失去了意识,后来不知为何,不但没有陨落,反而还转生到了东太凌界。

如今时光回溯,旧景重现,他方知,在即将陨落的那一刻,鸿天的元神突然从珠子里出来,帮他抵挡天雷。

“羲和,我会一直守护你。”

雷鸣电闪的轰隆声中,鸿天的声音清晰更坚定,凭一己之力,为羲和撑起一个防御阵,隔绝天雷,争得了一丝喘息的空间。

“为什么?”

摇摇欲坠的神魂被鸿天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双眼朦胧地凝视他俊美的脸庞。

“你执意要第一个试神隐之法,我们岂会不懂你的心思?你不愿失去我们,我们又何尝忍心失去你?你我更是那思幕山上的连理枝,青空苍穹下的比翼鸟,情深意重,不离不弃。若是失去你,我便成了那泣血啼鸣的月魂孤雁,余生纠结,郁郁而终。”

鸿天摊开手,一颗透明的珠子悬浮在掌心,温柔地望着羲和。

“此为极上破空珠,可带你避开雷劫。”

伊宸景沉浸在他的深情之中,还来不及反应,神魂瞬间被珠子吸了进去,变成了一个小小人儿。他惊诧地透过珠子看向外面,鸿天犹如巨人,正用手指轻轻地捏着珠子。

“我这便送你离开。”

鸿天的脸忽地放大,红润的唇亲了亲珠子,伊宸景感到自己整个人都被他亲了,面红耳赤。

“不要——”珠子里发出微弱的抗议声。

鸿天却已神情一肃,对飞在上空的凤凰道:“陵光,送你主人一程。”

陵光长鸣一声,头伸了过来,张嘴衔住珠子,鸿天敏捷地跳到凤凰背上,手执长剑,狠狠地劈向长空。

伊宸景趴在珠子里,惊恐地捶着珠壁,完全不知鸿天接下来要做什么。

凤凰翅振,化作一道红光,顶着紫色的雷电,逆天飞翔,鸿天镇定自若,强硬地将数十道闪电击退,红光交织着蓝光与凶残的天雷斗得难分难舍,破除万关,一举穿透翻滚的雷云。

天道却不饶人,重聚浑厚的雷云,对他们穷追不舍。

鸿天转身,长剑一挥,无数道剑光射向追来的闪电,将之逼退数丈,凤凰燃起元神真火,直冲九霄天外。

伊宸景贴在珠壁上,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注视着一切。

九重天,修真界的尽头,四周混沌一片,辨不清方向,到处弥漫着可怕的威压,天道法则在此处交错纵横,即使是渡劫大能亦寸步难行。

受制于天道无情的法则,凤凰艰难地展翅,元神真火逐渐熄灭,鸿天从凤凰背上纵身跃起,对着模糊的混沌全力一击,混沌之境风起云涌,雷劫再起,对他们不依不挠。

鸿天把所有天雷引到自己身上,对凤凰道:“陵光,带羲和走!”

他朝前方劈开一道空间细缝,凤凰嘴里衔着珠子,风驰电掣般地闪了进去。

“鸿天——”

伊宸景的声音从珠子里传出来,却如蚊子般微乎其微,然而鸿天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追随着凤凰传到了伊宸景的耳中。

“不要担心,羲和,我不过是鸿天的一道分神,即使消逝,主神也不会有事。活下去,羲和——”

伊宸景跪在珠子里怔愣。

尖锐的凤鸣声陡然响起,他猛地晕头转向,惊觉整颗珠子被陵光丢进了一个细小的漩涡里,凤凰燃着最后一丝元神真火,助主人脱离天道的追杀。

被漩涡吸进去后,羲和的神魂蜷缩在珠子里,昏昏沉沉,眼角溢出精魂所化的泪珠,滚滚而下,无法抑制。

极上破空珠,名副其实,竟带着他破界而出,在黑暗中不断地穿梭,寻寻觅觅,抓住一线生机,冲进了修真如日中天的东太凌界。

珠子摸索着此界的天道法则,偷偷地带着羲和的元神循入轮回,当伊宸景出生后,手捏灵珠,身带胎记,被家族长辈视为天降麟子。

伊宸景天资聪颖,乃千年难得一见的大气运者,修炼速度是同辈人的数倍,小小年纪被大日仙宗选中成为亲传弟子,十八岁筑基,修仙之路一帆风顺。

以前他不懂自己为什么只用了一千五百年就修炼到渡劫期,如今终于明白,羲和本就是六个渡劫期的大能,在东太凌界转世投胎,犹如神隐。当他重新踏上修真之路后,激发神魂之力,修炼速度自然事半功倍。

一千五百年转眼即逝,伊宸景渡劫飞升,胸有成竹地对应天雷,顺利渡过雷劫,即将破界,属于羲和的记忆毫无预兆地涌入脑海,他想起了鸿天,想起了陵光,想起了其他同伴,他的前面出现了两条大道,一条是真正的飞升之路,一条是回乡之路。

他不假思索,选择了后者。

不知在黑暗中穿行了多久,他碰触到了界壁,界壁厚实完整,毫无破绽,他祭出极上破空珠,强行打开一条细缝,钻了进去,然而,在穿壁的过程中,天道法则缠住了他,令他修为大降,连记忆都被抹杀了一部份。

所以,当他躺在山间醒来时,只道自己飞升飞错了界。

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他一路流浪,在青岙山发现灵穴,定居了下来,住了一年半载,等到了来别墅养病的殷深翊。

回想起一脸病容的殷深翊,伊宸景的心不禁隐隐作痛。

其他同伴神魂降临在手带印记的凡胎上时,都健健康康,唯有殷深翊,出生后便伴随着厌食症,几乎病入膏肓,被家族当成弃子送到青岙山,任其自生自灭。

只因,他神魂不全。

鸿天耗了五千年修为,分出元神,护他周全。

那道元神,最终被天道抹杀,烟消云散了。

伊宸景迫切地想见到殷深翊,意识在昏沉中挣扎,神魂从绮丽的幻境里逐渐抽=离。

“砰——”

洞室里,西装男子从空中落下,背部重重地撞=击地面,嘴角溢出血丝,黑袍人抬脚踩住他的腹=部,居高临下地睨视。

“只要再使点力,本尊便能踩爆你的丹田。”

西装男子痛苦地低吟,眼镜滑落,掉到地上,碎了一块镜片。

“玄明……你要……弑主吗?”

玄明加重力道,踩得西装男子脸色苍白。

“一百多年前,本尊谅你是凡人,放你一马,如今你既然踏入修真之道,便休怪本尊冷酷无情。谁让你不自量力,再入翠屏山?所以,你便乖乖受死吧!洪昆——”玄明露出残忍的笑容,眼里却闪过一丝困惑。

奇怪,他为什么能记住只听过一次的名字?

“玄明……”被唤为洪昆的西装男子虚弱地道,“你陷入心魔……忘了过往的事,我原谅你。但是……你不该连主人……都忘了!”

“闭嘴!”玄明心浮气躁。他明明只要轻轻一踩,男人即会魂飞魄散,为什么看着男人清亮的眼睛,他却心慈手软了,下不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