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一只琴始皇

在所有人都确信叶孤城已死的情况下,陆小凤只要避免旁人查看叶孤城的尸体,便可将他带出宫,将梅惊弦的行为就此掩盖。

当然,要让魏子云等人松口让他带走叶孤城的尸身,必然要费一番周折。

陆小凤低头看了眼下方的大内高手与禁卫们,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他还未开口说什么,西门吹雪却已经抱紧了梅惊弦,又将那把华美的金玉琴带上,几个起落间便离开了皇城。

陆小凤:……

……

陆小凤带着叶孤城回到合芳斋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叶孤城如今伤势稳定,又被梅惊弦上过了药,如今只需休养些时日便好。

他将叶孤城安置好,出门的时候看到西门吹雪的房间还有灯光,想到救治了叶孤城后就忽然晕迷的梅惊弦,心中按捺不下担忧,抬脚便往那边去了。

西门吹雪的房门没有关,陆小凤进房间的时候,梅惊弦正安静的躺在床上,身上只着纯白的内衫,一头乌亮的青丝铺在枕上,衬得那张原本秀致清雅的面容越发苍白孱弱。

西门吹雪正拿着毛巾替梅惊弦净面,面色波澜不兴,黝黑的双眸却含着凝静的微光。

陆小凤轻咳一声,在一边坐下,“惊弦怎么了?”

西门吹雪手上一顿,垂眸看着床上人眼下的两方隐隐青黑,沉声道:“数日不眠不休,且过于劳累,一时心神松动而至昏厥,休息一两日便好。”

从昆仑山光明顶到皇城,梅惊弦显然是一路奔波过来,才导致得这般劳累。

陆小凤已然明了了西门吹雪的心意,却不知梅惊弦是否亦同此心。

而如今决战过后,西门吹雪显然也并未放下,若梅惊弦对西门吹雪并无其它心思、而仅有朋友之义,长此以往下去也不知会不会平添什么周折。

毕竟就如他先前说过的,梅惊弦已是成家的年龄了,即使如今暂时没有这个想法,却不代表日后也没有,而是时,西门吹雪又该如何自处。

这两位都是自己的朋友,陆小凤并不希望他们将来陷入某种不愉快的尴尬境地。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转移了话题道:“我已经把叶孤城带出来了,以叶城主的为人,想必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

再者,叶孤城犯下的是谋逆的死罪,如今死里逃生,必然不能以原来的面貌示人,单就此而言,他日后也必定会对此事守口如瓶。

西门吹雪心中也明悟,听了他的话后也只点头不语。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待在一片安静的房间里,看着西门吹雪细心照顾梅惊弦,陆小凤忽然觉得自己的存在有些多余。

……

梅惊弦醒来的时候,鼻间闻到一股秋菊与桂子的清香。

青玉流与盈缺就摆在床边的桌案上,屋内的家具摆设虽然陌生,却又隐隐透着一些熟悉感。

窗外一片大亮,远方隐隐传来街区的繁杂人声。

他坐起身来,发现自己只着了一身内衫,头上的发冠玉簪都已被取下。

双腿仍有些酸软,更难受的是空空如也的胃部,因久未进食的关系,传来一阵阵抽搐的疼痛。

房门被从外推开,西门吹雪端着水盆站在门外,见他已经醒来,眼中闪过一抹微光。

梅惊弦对他笑了笑,“西门庄主。”

西门吹雪轻轻颔首,端着水盆进了屋。

梅惊弦打量了一遍屋中的摆设,忽然笑了笑,“这里莫非是京城的合芳斋?”

之前与西门吹雪一路同行,他们落脚的地方都是合芳斋的分号,这些个地方的房间摆设风格倒是十分相似,应是依着西门吹雪的喜好来布置的。

西门吹雪点点头,将手中的东西放下。

梅惊弦见他拧了毛巾,又在床边坐下,抬手似要替自己净面,忙伸手接过他手中的毛巾道:“不敢劳烦,还是我自己来吧。”

西门吹雪凝视他片刻,起身出了门,再回来时手上端着一碗稀粥并两盘小菜。

然而比起饥肠辘辘的肚子,梅惊弦却更不能容忍自己身上有半点的不洁净,想起因着数日赶路,他已经许久未曾清洁打理过自己,顿觉头皮一阵发麻,连身上似乎也感觉到一阵阵发痒。

“西门庄主,”他忍不住道:“我想沐浴更衣,可否替我叫些热水来。”

西门吹雪点头,却道:“先吃饭。”

比起吃饭梅惊弦更想沐浴,但见西门吹雪的目光正盯着自己,显见着他不先吃了饭对方是绝对不会替自己叫水的。

梅惊弦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却忽然想起了被自己扔在背包里的那两个磨喝乐,此刻心中竟忽然有些莫名的发虚。

他避开西门吹雪的目光,正想下床,却没看见自己的靴子,连外衣也没找到,床边的木架上也只零星放着几样玉冠玉簪等饰物,想起合芳斋的仆从向来妥帖,他那身洁白的衣服和鞋子都沾了尘土,约是被收走清洗了。

正尴尬间,西门吹雪伸手一拉房间的木桌,直将摆了饭菜的桌子拉到床边。

梅惊弦看着他的动作,又看向眼皮底下的白粥青菜,一时竟有些无言以对,“多谢西门庄主。”

从光明顶前往皇城的一路上,梅惊弦的脑海都被对西门吹雪的担忧所占据,无瑕细想其他。

而如今那场决战已经结束,西门吹雪也安然无恙,他此刻回想着醒过来后西门吹雪的一连串举动,原本被有意无意压在心底的那个念头仿佛又冒出了头来。

他看着眼前热气蒸腾的饭菜,一时间没了动作。

“你如今肠胃不佳,又昏睡了近两日,只能先吃些清淡之物。”西门吹雪见他没动作,沉声道:“过两日便可如同平日一般进食。”

梅惊弦回过神来,压下心间的思绪,点点头,“我明白,多谢西门庄主。”

西门吹雪摇摇头,“你我之间无须言谢。”

梅惊弦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低头沉默的喝粥。

等他用完了迟来的早膳,仆人也送来了热水澡豆等物,还有一件青白二色的新衣。

这件衣服与他以往的风格十分相似,衣料暗纹若隐若现,腰封袖口领口缀饰白银青玉,这样一件衣服不说料子,就是上面的白银与玉石都价值不菲,更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做出来的。

梅惊弦叹了口气,心中那个念头又冒了出来,令他有些茫然。

两世为人,他都有一副好相貌,也不乏有异性芳心暗许,但若说身边的同性朋友对自己起了心思,他还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若说两人关系泛泛,他只需远着些,时日久了,对方的那点心思自然而然就淡了。

可对方是西门吹雪,是他能为之千里奔波的好友,他并不希望彼此的关系就此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