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赴约(第2/3页)

不消多言,谈半生便已会意,“我在这儿留下,打破四姓城乌龟壳,好让你没后顾之忧。”

月盈缺说:“那我负责对付驻守在乌龟壳这边精锐,好让你们一个能放心拆乌龟壳,一个能放心怼人。”

落永昼说了一句:“多谢。”

两人不约而同地把动手怼四姓家主,把出一口胸中郁气机会留给了他。

落永昼确需要出一出这口郁气。

他亲眼目睹不孤峰上自己师长之死时,尚能竭力镇住自己心神,以一把明烛初光压了白云间躁动不安心。

然而等听到四姓议和消息时,落永昼明烛初光上剑气削平了半座山峰。

谁也不敢去正眼看他,去想象他面具下脸色究竟是冷到什么样可怕地步。

月盈缺不忘额外提点要求:“不谢,记得多朝着他们脸打。”

谈半生则比她冷静,嘱咐道:“朝不朝着脸打都是次要,下手狠点就好。”

落永昼摆摆手,示意他们放心,自己大步踏进了城内。

魔族战事对四姓而言并非毫无影响。至少此时此刻,四姓家主开了盛会时方用得到琉璃台,脸色肃穆,各执己见。

他们有认为魔族条例太苛,强人所难,不如豁出去拼死一战。

然而终究是希望割地赔人求和,韬光养晦休养生息更多。

两派吵到最后,谁也说服不了谁,便一致将目光投向了白罗什所在,询问他意见:“白家主看来应当如何选择?”

“我?”白罗什悠悠地笑了,宛如埋伏已久毒蛇吐出细长蛇信般笃定,成竹在胸:“两位陆地神仙已然仙逝,数十万精锐修士埋骨沙场,打,自然是可以。只是我们要拿什么去打?”

他说得不算多,却精准戳到了在座众人痛点。

是啊,他们家业,他们家人晚辈全在四姓城。

若是议和,大不了忍受个格外猖獗点魔族。他们为四姓城中由来已久老牌世家,本身实力非凡,魔族再如何猖獗,能怎么猖獗到他们头上?

可若是死战到底,则完全不一样。

像月长天,像越霜江那样30340 陆地神仙死了。

像驻守边疆那些身经百战修士也死了。

他们凭什么又能捡回一条命?

与其走生机断绝死路,将自己性命赔上,将自己家族在魔族那里挂了个名,等着将来一块清算时累及家人;反倒不如万事不动来得安稳。

说句不好听点,那一半被割疆土,那一半被拱手送出去人,和他们非亲非故,有什么关系?

他们根,终究还是扎在这四姓城里。

“好大脸。那一半疆土,一般人族,是你们家地吗?是你们家人吗?是你们说让就让吗?”

琉璃台中格格不入地突兀插进了一道声音。

那道声音狂得很,偏偏狂中又透出了一点有理有据来,好像他天生就有张狂资本。

众位家主抬头望过去。

他们见到了白衣提剑少年人。

落永昼来回奔波十数万里,动手打了好几场硬架,赶时间得很,身上衣服不免起了褶皱,沾了尘土,自不像是在场之人一般光鲜亮丽,衣冠讲究。

他和这琉璃台都格格不入极了。

落永昼仿佛横空一道插进这腐朽锦绣里染血利剑,朴素地沾着簌簌尘土,却也愤怒锋利。

令人耳目一新。

“你们想要求和?”

落永昼将求和两字品了一遍,玩味一笑:“六宗中不执寺避世,我白云间不同意求和,月盈缺与谈半生两个在城外,是一样意思,五占其三,你四姓算什么东西?敢随便拿主意?”

家主脸色齐刷刷黑了下来。

落永昼这话说得得罪人,口吻傲慢,完全不把四姓放在与六宗一个位置上看。

“年轻气盛固然好。”

白罗什神色阴沉,缓缓地往前踏了几步,与落永昼成对峙之势:“然而年轻人,也须知敬畏,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道理。”

他身上气势威压再不保留!

是陆地神仙。

落永昼脑内嗡然一声。

白罗什明明成了陆地神仙,人族陆地神仙明明有三个。

他不在越霜江与月长天俱在,胜算五五开时亮明自己修为,反杀回去。

也不在月长天一人孤身对四个时候搭一把手,助一臂力。

似陆地神仙这等可以左右战局战力,多一个少一个,将大不一样。

然而白罗什没有。他眼睁睁地看着越霜江与月长天先后脚死,无波无澜,等他们死后方显出了自己修为,用来求和时压下不平之声,用来打压两人晚辈。

落永昼险些连剑柄都没握住。

他是被气。

落永昼突然庆幸来是自己而非月盈缺,否则在这时候得知自己父亲本该有救消息,对她来说多痛苦?

他手指收拢,渐渐地握牢了剑柄,天灾**也不能松之一二:“拔剑!”

落永昼那次是他人生中唯二输得很惨两次。

没办法,毕竟对方是陆地神仙。

落永昼若是神完气足全盛之时,或许能有底气越阶一战。

可是他白云间、西极洲、四姓城三处来回奔波,替自己料理,帮月盈缺料理老顽 固长老以打来论——

他那时候也不过是个初初被迫脱离师长羽翼庇护,迫不得已接下了天下最重担子少年,不是无所不能神明,没被压垮都算落永昼厉害。

怎么能再指望他一击必杀,漂漂亮亮地打败陆地神仙一战扬名?

打到最后,落永昼半跪在地上,以明烛初光支撑着他脊梁骨不弯。

白罗什居高临下望着他,笑眯眯在那边说教:“贤侄连我都打不过,拿什么去打魔族?岂不是去魔族那里给他们笑话看?”

他说:“求和吧。求不求和,从来不是由弱者来决定。”

一字一字,如烙铁锤,伐柴斧,重重落在落永昼心上,手起刀落时撕下一大块淋漓血肉。

还好自己带了面具,落永昼想,否则他现在脸,该扭曲到不能看了。

白罗什犹觉不过瘾,还想在说点什么时候,平地掀起了一阵狂风,掀得他面色大变。

有一剑岳峙渊渟,如青崖将起,皑皑不可攀。

青山后面,走来一个青衫执剑剑修。

正是秋青崖。

落永昼、月盈缺与谈半生三个,谁也没指望秋青崖来。

谈半生说:“归碧海门派未受大损伤,秋青崖师父尚在,不似我们与魔族之间有血海深仇,何苦来他来趟这个浑水?”

月盈缺深以为然:“留着小青,等我们三个门派倒闭之时,还可以去小青那里混一口饭吃。”

若是让月长天知道他千辛万苦保全独女只有这点见不得人志向,恐怕是要被气得破口大骂。

落永昼与谈半生凉凉看她。

谈半生说:“倒闭还是你西极洲去倒闭罢,师父遗志尚待着我发扬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