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三十三天虫(第2/3页)

余亦勤接住雷球,凝神感知了几秒后摇了下头:“没有。”

可能因为他脑子里装的都是土,虫子的蛊惑没有用。

“那就好,”杜含章心里其实对他的身份和目的都好奇,但看他已经去研究虫子了,也就没多嘴,抬眼去看虫阵。

这时,“蚊帐”这边因为雌虫被抓,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帐子的形状悄然解体,粉色渐渐堆积到了离余亦勤最近的那个角落,这是雄虫在追逐雌虫。

余亦勤一时没顾上这个变化,因为他手里的东西也很新奇。

球内被困的雌虫好像没什么身陷囹吾的觉悟,正拖着绕成螺旋状的尾羽在雷球里优雅地转圈。

它的腹部上有个天然的鬼眼,图纹是个蚕豆大小的椭圆,火色的眼白里配蓝黑色的眼球,随着它的呼吸一开一合,连虹膜上那种润泽的湿润感都惟妙惟肖,这使得鬼眼在“睁开”的时候,极像某种真正的兽瞳。

余亦勤跟它大眼瞪小眼,除了感觉它长得美丽,腹眼看着邪门,其他什么也没看出来,只好托着它往杜含章那边走,准备将东西还给对方。

只是他才走了四步,雷网里的另一束蓝光下面的东西也出来了。

这次的雷球要小一些,里面的东西是一根羽毛,三四公分长,呈暗褐色,上面浮着层铝蓝色的覆膜,正是古春晓的尾巴毛。

雷球照例往杜含章跟前飘,这次余亦勤却因为里面的东西,不得不闪将过去,一把扣住了对方伸出去的手腕。

他来得突然,杜含章察觉到有人靠近的时候,斜刺里插进视线的手已经贴到了皮肤上,触感是一种很短暂的温凉,像是没经太阳晒过的土壤。

一般来说,意外和陌生人发生肢体接触的时候,正常人的反应都是避开。

杜含章的反应是正常的,立刻看了一眼被抓的手腕,本来打算接着去看动手的人,可他的眼神落到交握处上之后,注意力莫名就跑偏了,集中到了余亦勤手腕上贴的那圈膏药布上。

布似乎是普通的无纺布,土黄色的一大截,沿着腕口往上走,似乎是手上有什么毛病。

他都能化成灰了,明显不是人,但妖或者鬼不会得腱鞘炎,身体上受了伤也有各种速疗的办法,杜含章看不出他这手是怎么了。

余亦勤不知道他在给自己望“病”,见他盯着自己的手,还以为是自己这么干,他很吃惊或者是不高兴。

但作为失踪鸟士的家属,他有义务第一时间查看古春晓的失物,余亦勤说:“不好意思,虽然东西是你找到的,但是这个不能给你,这是我妹妹的随身物品。”

杜含章眼观四路,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他身旁飘的花羽,这时听他一说,大概猜到他妹妹的物种了。

他任凭余亦勤抓着自己,态度温和也坚定:“这个你不需要给我,但它既然出现在这里,跟旁边那位工友的死就存在某种联系,我也不方便让你直接带走。”

“当然,”杜含章话锋一转,“我这不是说你妹妹是凶手或者帮凶,我的意思是如果她也是三十三天虫的相关受害者,那你只凭这根羽毛,估计也很难找到她。”

装着尾羽的雷球就悬在他的中指尖上,他没有进一步动作,余亦勤也就没抢,试图跟他讲道理:“你不要,也不准我带走,那你想怎么样?”

“不是我想怎么样,”杜含章好笑地说,“我是在跟你商量。”

余亦勤一下被他笑踟蹰了。

他跟秃鹫相依为命六百多年,古春晓是个马大哈,一有事就颠来问他,怎么办?咋个搞?余亦勤习惯了当家做主,并不习惯跟人商量。

但这人带点笑意的模样,又让人很想给他面子,余亦勤迟疑了几秒,突然松了手。

手腕上捂出来的温度倏地散了,杜含章恢复了自由,面向雷网说:“这口井的情况有点复杂,可能已经牵涉了三条人命,这已经是刑事案件,防异办肯定是要介入的。”

“这根羽毛不管跟这个案子有没有关系,都是现场的东西,你要拿走也可以,起码到防异办里去备个案,行吗?”

防异办的全称是防范和处理异常现象办公室,和妖联所、无常分局,都是负责管治特殊群体的单位,不过区别在于后两个都是驻外办性质,而防异办是人间的本土机构,说白了,它就是有神论体系下的派出所。

备个案倒是没什么不行,现在是人间的法治社会,余亦勤本来就是从妖联所那边报了案过来的,让他在意的是人数。

“三条?”他皱了下眉心,思索道,“还有两个人在这里出过事吗?”

都是什么时候的事?

余亦勤就住在工地南门外面的步庭街上,可他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当然他也不想听到,因为遇害的人越多,理论上古春晓的危险系数就越高。

杜含章用词比较严谨:“我说的是可能,可能还有一对年轻的男女,以及一条确定死亡的狗,在这口井里出现过。”

他的关键词和上午那个背后有鬼的年轻人重合率意外的高,余亦勤受他提醒,脑中突然冒出了年轻人最后那句没说完的话。

……不是什么小孩的骨头,而是两个刚死的成……年人。

可既然挖出来的是成年人,又是怎么变成的生桩?

这疑问让余亦勤眯了下眼睛,看向了雷网下面的“蚊帐”。

它已经完全解体,堆成了一片粉色的棉花糖状,真善美肯定没有,但色香味大致俱全,蛋白质被烤熟后的焦香味在风里飘传。

这是一种能令人沉醉的气味,然而却没能取悦余亦勤,他心里有点烦,他只是想找只鸟,事情却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鉴于三十三天的雄虫全都被烤糊了,蓝光也只有两束,“蚊帐”里面再没有新东西出现。

古春晓肯定不在里面,要在的话估计都可以装盘了,余亦勤不死心,将哭笑花悬浮在外面,抬脚就往雷网里钻。

杜含章心里真有点受不了他这个二虎哥的勇士作风,赶在他趟雷之前,抬手召回了高处的引雷符。

余亦勤一脚跨出去,雷网却陡然在他眼前分崩离析,之前那种电得人发麻的威力不见了,只剩一股刚刚烤完虫子的高温,劈头盖脸地卷到他身上,谈不上舒适,但也不算难受,反正他不怕热,也不怎么怕冷。

他顶着一脸炙热的气流,没有回头,心里却突然觉得杜含章人还可以。

井里面果然什么也没有,余亦勤扑了个空,对着那根从雷球里取出来的尾羽呆了片刻,应约跟杜含章一起去报案。

至于雷印拉出来的东西,公平起见,余亦勤拿走了妖蛾子,杜含章负责保管尾羽,两人各凭本事,都不知道将口袋不宜的雷球藏到了身上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