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不速之客不请自来02

宋晚洲的背影一愣,缓缓回头,看向在他面前已经不屑伪装的岑悠凡,淡淡地说:“是因为羡慕吗?”

作为曾经被岑悠凡狠狠伤害过的人,宋晚洲至今也不能理解为何岑悠凡会如此讨厌他,对他抱有那么深的敌意。哪怕过了这么长时间,对方看向他的眼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厌恶,甚至都已经将这份厌恶之情融进了骨髓,体现在每一个表情和肢体动作上。

可他们俩中间除了一个宋景,根本没有其他能产生交集的地方。

“呵,”岑悠凡微微偏头,咽了咽口水,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哪儿都比不过我的人可别给自己加戏。我会羡慕一个无家可归的人?笑话!”

“哪儿都比不过吗?”宋晚洲默默念了一遍。

确实,单从外在条件,无论是高中那会儿,还是现在,宋晚洲都落后岑悠凡好长一截。

岑悠凡成绩优秀,是二中首个从高一跳级到高三,还能一直占据榜首的人,是中游偏上的宋晚洲可望而不可即的高度。

从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后,老师们就开始对她毫不吝啬地夸耀,还总是拿岑悠凡作为例子教育自己班上的学生。

在人才济济的二中,宋晚洲属于唯有不停歇的努力才不至于被更优秀的人挤下去的那一类,而岑悠凡则属于在上帝臂弯里长大的幸运儿,是名副其实不怎么需要努力,也能将其他人远远甩在身后的学神。

不仅成绩好,长相也好。长着一张乖孩子的脸,看起来清纯又无害,热情且友好地维系着周围人的关系。

和习惯了形只影单的宋晚洲不一样,广受欢迎的岑悠凡周围总是围着各式各样的朋友,大家都因为能和好学生岑悠凡交上朋友感到骄傲。

在老师和同学们眼中,岑悠凡无疑是优秀的代名词。

小时候比成绩,长大后比收入。

稍稍看了眼岑悠凡的着装,宋晚洲想,大概他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够买岑悠凡身上的一件外套。

宋晚洲靠着办公桌,浅浅地牵起嘴角,不甚在意地说:“嗯,你很优秀。以前是,现在也是。”

他松开了一直捂住的手背,大大方方地放在桌面上。

岑悠凡对宋晚洲的肯定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丝的喜悦之情,反而更加不悦,“宋晚洲,你别以为你说点好话我就会放过你。”

“我知道你不会放过我。”宋晚洲垂下眼眸,指节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所以也没必要对你说好话。”

那时候的苦苦恳求也只能换来冷冰冰的一句“给我砸烂他的手”,宋晚洲就再也没对铁石心肠的岑悠凡抱过希望。

宋晚洲表现出来的淡定从容令岑悠凡心烦气躁,恨不得用长长的指甲划破宋晚洲的脸,让他没办法再摆出那副与世无争的表情。

“宋晚洲,你别装了,我知道你恨我。”她说。

“嗯,很恨你。”

宋晚洲承认了。

他为人温和,但不是圣人,自然会有七情六欲。

尤其被同一个人先毁了手,又破坏了家庭。

要让宋晚洲装不在乎,他做不到。

如果他去了北京学医,宋景高中读的学校离他大学只有半个小时的路程,喝杯咖啡的功夫就能到。两地之间最省时间的路线是两人商讨过无数次决定下来的,宋景甚至还在不同时间段试了试最长会花多少时间。先去北京一年的宋景刻意没住校,缠着爸妈在外面租了套房,就为了宋晚洲读大学的时候,能和他住在一起。

然而一切都成了如果。

他的手粉碎性骨折,就算学医也不能上手术台,不能兑现对姥姥的承诺;他离开了宋家,与宋景彻底断绝联系,连个电话都不敢打,更别提会去陪他的承诺。

兜里的手机微微发烫,宋晚洲慢慢抬起脸,“但现在恨你似乎也没了意思。”

事情已经过去太久了,久到宋晚洲已经不想再恨的地步了。

如果有机会让宋晚洲用同样的手段报复回去,他大概也不会那样做。

对他来说没意义。

他的人生虽然被强行偏了轨道,但幸好,不该错过的人还在身边守着他。而原本光鲜亮丽,顺风顺水的岑悠凡却一辈子活在莫名的仇恨下,笼罩在阴影中。

伤害的人比被伤害的人还要固执于过去。

宋晚洲轻飘飘的话落入岑悠凡的耳中无疑是一种挑衅。

她注意到了宋晚洲没祛疤痕的手背,挑衅地说:“宋晚洲,手居然变得这么丑,啧啧,这手大概也弹不了琴了吧。”

那双牵过宋景的手,摸过宋景的手,和宋景合奏过的手。

“当年手被我踩在脚下的滋味不好受吧?也真是不要脸,恶心的同性恋,居然还勾引自己的弟弟,难怪会被宋家赶走。”她就是故意要在宋晚洲的痛点上反复踩。

然而宋晚洲并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因为丑陋的手而慌神,反而是无所谓地抬起手,在手背上摸了摸,不急不缓地说:“是挺丑的,变天还会疼,但还好,小景没有嫌弃。”

拳头打到了棉花上,岑悠凡磨得后槽牙疼,几乎快要冲上去和宋晚洲撕破脸,“真想看看宋景爸妈知道你们俩又在一起的表情。”

宋晚洲的手一顿,微微低头,敛下眼底一闪而过的慌张。

正要回答,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气喘吁吁的宋景出现在两人视线中。

看到宋景出现,岑悠凡也没感到意外,反倒是故作熟稔地打了声招呼,“景哥来了。”

宋景根本不看她,直接越过,抓起宋晚洲的手,全身查看是否有事,紧张地喊:“哥哥。”

他一路听着没挂断的电话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听到岑悠凡说的那些话,他恨得牙痒痒,连闯两个红灯,心里格外慌张,担心宋晚洲又像十年前那样被伤害。

幸好,宋晚洲一点事都没有。

宋景等不及电梯,是一路跑上来的,此刻满头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流。

宋晚洲抽了张纸,叠了两下,自然地替宋景擦汗,抿了抿嘴,嗔责道:“怎么跑上来?”

“嗯,电梯太慢了。”宋景像个告状的小朋友,抱怨实验室的电梯不给力,“还闯了红灯,又要被扣分了。”

被自顾自聊天的两人彻底忽视,岑悠凡将手攥成拳头,咬牙切齿地说:“景哥可真是紧张你哥哥呢,你不在,我难不成还能吃了他?”刚刚是不是想要把宋晚洲扒皮拆骨,只有岑悠凡自己知道。

宋景宝贝似地握住宋晚洲的手,偏过头,面露不悦地说:“岑悠凡,我早就警告过你,不会让你好过,要让你一报还一报。现在还只是断了你财路,后面还有的是手段让你尝,你不用这么早就跳脚,现在还没到最后。”

宋景就是不停挑衅岑悠凡,他根本不把她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