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2页)

盛煊实在很难相信太子会是那等见色起意,就当街轻薄之人。

回府,他将陈嬷嬷与如意叫过来仔细询问一番,这才不得不相信太子真如此猖狂,与平时判若两人。

“囡囡那日……”盛煊欲言又止。

盛欢见兄长面有难色,就知道他要问什么。

她在窗边的软榻上落了座,眉梢微挑,语气有些恼怒:“难不成就连阿兄都认为我对太子有意?阿兄不知道,今日太子当街轻薄我──”

“不是,阿兄知道。”盛煊摇头打断她,一双凤目盈盈含笑,定定看着她,“不论发生何事,阿兄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

盛欢这才满意一笑。

“阿兄可还记得,前年你未上京,我未及笄,便有不少达官显贵上门提亲?”

盛煊脸上笑容淡了下来,“记得。”

那些人因为妹妹出身于商贾之家,个个都只想纳她为妾。

阿爹虽不能给妹妹尊贵身分,但她的吃穿用度却从不比那些勋贵千金及官家小姐们差,可说是从小养尊处优,锦衣玉食娇养长大的。

他们父子俩不愿盛欢为人妾室,日后看正房脸色度日,只要盛欢不喜欢,他们便每年都将提亲者一一赶走。

盛欢接着说:“妹妹有自知之明,更非攀龙附凤之辈,就连宁大公子,妹妹都不曾想过,又如何会仅与太子有一面之缘,就对他痴心妄想。”

盛煊听见妹妹这么说自己,心里有个地方蓦然疼了起来,凤眸更是掠过一抹歉疚。

他沉吟一瞬,问:“宁兄今日亲自送了宁老夫人寿宴请帖时,可有跟你说了什么?”

“说宁老夫人想看看我。”

盛煊闻言,低眉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他心里清楚,宁绍之所以对盛家处处关照,绝非只有救命之恩或与他交情甚笃如此简单。

宁绍既然说宁老夫人想见一见盛欢,那必定是他已经跟宁家的人提过盛欢,否则宁家的老祖宗不会无故见她。

此时兄妹两人就坐在罗汉床榻上。

盛煊笑道:“对了,宁兄要我转告,说你和阿爹年后再去拜访即可。”

宁绍知道今日盛欢必定受了不小惊吓,不愿她明日还强撑着精神前去宁府。

盛欢微微一愣,没想到宁绍居然如此细心。

盛煊看着妹妹呆愣愣的小模样,眼底笑意渐浓,好半晌才放下茶杯,问道:“囡囡真对宁兄无意?”

盛欢毫不犹豫,脱口而出就是一个‘是’字。

虽然这一世自十二岁那年开始,与前世轨迹走向不同,但她对自己的一切清楚得很。

对于这位宁大公子,她可说从未心动过。

以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囡囡应该也知道,宁兄对你有意,你若真对太子无意,何不考虑一下他?”

盛煊早看出宁绍对妹妹有意,却也从未想过要撮合他们,但眼下太子看上了妹妹,手段还如此强硬,恐怕不久就会将妹妹要到自己身边。

好一点就接进宫当侍妾,差一点就直接养在外头。

他虽不太相信太子会不择手段,但经此一事,盛煊发现自己与太子相处的时日终究太短,他完全不了解凌容与是怎样的一个人。

世人口中与他所知的芝兰玉树、光风霁月,那似乎都只是太子的表象。

今日他对盛欢的蛮不讲理、强横霸道,对宁绍的轻世傲物、目无下尘,仿佛才是真正的他。

盛欢自然也明白盛煊在担心什么,她自己又何尝不担心?

前世她可说爱极了凌容与,否则又岂会至死不悔,今生就算再与他相遇,她也一样不曾放下对他的爱恋。

只是前世血淋淋的教训,让她认清彼此身分的悬殊,就算这一世他依旧对她一眼钟情,仍坚持要她,她却终究也只能当他的侍妾。

可她不想与任何人分享凌容与。

若要与人分享,那不如一开始便不曾拥有。

更何况他已完完全全变了个人,她更不可能委身于他。

她只想竭尽全力地避开他,与他再无干系,不再重蹈覆辙前世之苦。

而那宁家虽同为商贾之流,却也非她所能高攀。

“阿兄,”盛欢垂眼,“宁家贵为皇商家大业大,宁老爷四房妻妾,七子四女,宁大公子为正房独生子,庶出的几个兄弟能力都不比他差,个个都对家业虎视眈眈。”

她没再多说,盛煊却听出了妹妹的未尽之语。

宁绍他身为宁家嫡子,重重责任与顾虑在身,亲事也不是他说了便算。

他虽在宁老爷中风时一肩扛下所有,但终究还未接下家主之位,若想坐稳,势必得再娶一个有着雄厚实力母家的女子为正妻,远远轮不到她这样的小商女。

就算宁绍愿意,他的父母也不会同意。

盛欢轻声道:“我不想往后余生,都要与其他女子争风吃醋,宁可嫁给愿意只娶我一人的贩夫走卒,柴米油盐,平凡幸福。”

盛煊闻言眼底闪过一抹愧疚,心中罪恶感更盛。

他到底欠了妹妹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