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屋内,宁绍一离去,盛欢便快步走到父亲身旁,“阿爹这是怎么了?究竟是谁的名帖。”

她也看出了父亲的不对劲。

盛父勉强的笑了笑:“是你姑母。”

说完还长长地吁了口气。

盛欢觉得奇怪,她什么时候有姑母了,她竟然不知道?

“我怎么从来没听阿爹提起过我还有个姑母,阿兄知道我们还有个姑母么?”

盛欢其实是在京城中出生的,她一出生就没了娘,不是难产也不是意外,而是被盛泽当时的小妾所害。

盛父痛失爱妻之后便再也不曾娶妻纳妾,他怕继室不会真心对待元妻儿女,宁可孤家寡人过一辈子。

以前盛父是告诉盛欢,说当时他怕触景伤情,才会她刚满一岁,就带着他们举家搬离京城。

再加上盛家父子从未在盛欢面前提过这个姑母,盛欢才会以为他们没有任何亲戚。

在前世,盛欢可说从未见过这个‘姑母’。

她心里突然害怕起来,这一世的变动太大,一切皆无轨迹可寻,就算重活一世,她也不知之后会发生何事。

“你姑母……”盛父顿了下,似在斟酌用词,又像欲言又止,“你姑母,当年我带着你们下江南之前,曾答应过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回京。”

盛欢听完父亲的话越发困惑。

“为何要答应姑母不再回京?”

盛父摇了摇头,无奈一笑,正要开口,一道嗓音陡然响起。

“是了,兄长分明已经答应我不再回京,为何又出尔反尔突然回来!”

话落,便见一名风姿绰约的年轻妇人走进大厅。

她头上挽着抛家髻,满头金簪银钗,一双似笑非笑含情眸,流盼妩媚,红唇娇艳欲滴,装扮无比华贵。

妇人虽然三十有五却保养得宜,但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岁,半点年岁也不显,显然日子过得极好。

盛翊臻走到兄长面前,杏眼圆睁,怒气冲冲道:“当初煊哥儿高中状元时,妹妹还特地去信问过兄长,兄长再三跟我保证绝对不会上京,如今兄长怎能说话不算话!”

盛父见到妹妹,脸上顿时多了些意味不明的心虚与尴尬,笑笑:“你、你怎么知道我们搬来京城的?”

“要是妹妹没有自己发现,兄长就不打算派人来通知我了吗?”盛翊臻冷哼一声。

她原本就要发作,见到一旁的盛欢,却倏地一愣。

盛翊臻双眼蓦然瞪大,有如牛铃,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死死地盯着盛欢的脸看,眼底尽是不敢置信,几瞬后,杏眸腾起滔天怒火。

盛欢从未被人用这种眼神上下打量过,心中顿时生出几分不安。

她的心底除了不安外,还有着困惑。

她两世都未曾听闻过自己有姑母,在看见这位素未谋面的姑母时,却觉得她的眉眼有几分熟悉。

盛欢非常确定这一世,她从未见过这位年轻貌美的姑母,难不成是她前世曾经在哪见过?否则这熟悉感又是从何而来。

盛翊臻抬手轻轻揉了揉眉间,闭了闭眼,将心中怒意尽数压下,迅速地整理好情绪,才朝盛欢笑吟吟地问道:“你就是盛欢?今年多大了?”

盛欢点头道:“刚满十五。”

盛翊臻屏息一瞬,整个人突然往后踉跄退了几步,跟在她身后进来的丫鬟惊呼一声,急忙扶住她。

“阿臻,你冷静点,你听阿兄说……”盛父见她如此,终于开口解释。

“那年阿煊刚上京不久,那地方县令就一直想强娶囡囡当小妾,那县令年过半百,后院已有不少妾室,我怎么可能同意,可我不同意他就想方设法地整治我,我实在是逼不得已,才会带着囡囡上京。”

“阿臻,阿兄真的不是故意违背当初的誓约。”盛父看到妹妹脸色苍白难看,简直心疼得不行,话中歉意更甚。

他与盛翊臻自幼失去双亲,那年盛翊臻才五、六岁,兄妹俩可说从小相依为命。

盛翊臻不止小时候吃了很多很多苦,十五岁那年更为了救他付出许多。

那件事一直是盛父心中的痛,他自觉对不起这个唯一的胞妹,欠她太多,一辈子都还不了,自那之后就疼她疼没有底线。

盛翊臻扶着微微晕眩的额头,重重地喘了好几口气,才终于勉强地冷静下来。

此时才回到屋内的盛煊听见父亲的话,俊朗的脸庞逐渐变得阴沉,“那县令竟如此猖狂,阿爹为何没在信上说这些?”

盛父道:“当时宁公子亲下江南来接我们,那时他就已经解决这件事,你远在京城我又何必说给你担心。”

“那么宁兄还没下江南前,囡囡有没有被欺负?”盛煊没想到自己居然一上京,妹妹就出事。

“没有、没有。”盛父忙摇头,“那县令还没丧心病狂到这等地步,况且他要真敢强来,阿爹拼了命也会保下囡囡,只是商行被毁,阿爹真的没办法再待在江南,才会应下宁公子。”

“什么宁公子?”盛翊臻听得云里雾里,脸色仍有些难看。

盛父简单解释了下三年前宁绍下江南遭遇劫商之事。

当时盛家父子将宁大公子救下后,他为此十分感激,甚至再三盛情邀请盛父上京管理皇家的商铺布庄。

宁家为大梁六大皇商之首,盛父自然知晓宁家的来头有多大,在大梁,皇商们的权势与地位,可说几乎与一般高官相去不远。

盛父心里明白,女儿姿容艳丽,着实美得有些过分了,若是一直待在江南,怕过不了几年他就再也护不住。

可他与盛翊臻有过约定,所以始终推拒宁绍,却没想到盛煊一上京赶考,那县令就开始对盛欢虎视耽耽,三番两次想对她动手动脚,盛父不得不改变心意,应下宁公子的邀约。

宁家商行遍布大梁,当初宁绍便说过若是盛父改变心意,只需派人到商行说一声即可。

宁大公子做事一向雷厉风行,接到消息不久就亲下江南安排一切,接他们上京,但他身为宁家掌舵者,京城里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处理,安置好一切就又马不停蹄的赶回京。

“宁绍?”盛翊臻听见这名字又是一阵晕眩,“兄长说的可是皇商宁家的宁大公子?”

宁家虽然非书香门第,却也对规矩礼仪尤为重视,宁绍身上没有半点商人的铜臭之气,甚至比那些正经世家的公子哥更像名门公子。

这宁绍虽出身皇商,但生得清俊,谈吐漂亮,唇边总是一抹浅浅笑意,如此清绝温雅的好儿郎,在京城中也有不少女郎追捧恋慕,其中不乏一些名门贵女。

盛翊臻是个聪明人,听完来龙去脉,便知宁绍如此热心与亲力亲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自然不只是为了报答盛父就如此盛情,而是为了出落得倾城绝色的盛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