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金曜日(第2/3页)

薄晔悄然催促了唐止一声,等衣架挪开后,他长腿一迈跨入死角中,接着将唐止拉进来搂在身前。

“麻烦把衣架拉回来。”薄晔用轻到不能再轻的声音指示道。

走廊里已经传来砍伐木头的声音,铿锵有力,透着狂暴。想来是寻不着猎物的屠老板已经失了耐心,开始疯狂拿斧子劈门。

薄晔靠声音估计着距离,期间透过窗帘与衣架之间的缝隙,分心瞄了眼窗外。雾茫茫一片,完全阻挡了视野,只能看出是白天,如同一个真空的世界。

即便是从窗口出去,也回不到丁家大宅里。因为这家店在雾天和晴天属于两个不同的空间……

思考至此,薄晔皱了下眉,像是想起了什么。

正在他兀自想着心事时,身前的唐止压低声道:“来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一道锋利的斧刃穿透了房间的木门板。木屑飞溅。

墙与床的夹角内,薄晔往后退了半步,搂着唐止腰身的手臂收紧。唐止的后背愈发贴紧了身后人的胸膛。两人以死角里的黑暗为庇护,放轻呼吸,尽量压低自己的存在感。

进来时顺手反锁了门,外面的屠掌柜大概要砍一会儿门板。

趁着间隙,薄晔微微偏过头,贴着唐止的耳朵轻语:“宝贝,帮个忙好吗?”

“嗯。”唐止应了一声,耳根被湿热的气息轻抚而过。

薄晔抬了抬两人绑在一起的左手和右手,道:“帮忙把手帕解开。”

唐止没出声,也没动作。

薄晔继续说着自己的打算:“等会万一被外面的疯子发现,你反应快点从旁边踩着床越过去,绑在一起会行动不——”

“薄晔,你觉得我会答应吗?”薄晔的话音被打断,就听唐止冷静开口,因为某种复杂难解的情绪,声音都不自觉提高了。

薄晔连忙抬手捂住他的嘴。唐止的左手由手帕相连,松松地挂在他的右手腕上。

“祖宗……”薄晔认命地叹气,“服了你。”

木门板从外面破开一个层次不齐的大洞,戴兔子面具的屠掌柜先侧着脸将头挤进来,接着挪着微胖的身躯往破洞里塞,浑厚的声音染上了兴奋的喘息:“客人!客人!哈……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死角的位置看不见门口,薄晔和唐止只能听声音辨析。

“咕咚”一声,应该是那个胖掌柜挤过了破洞,脚步踉跄了一下。接着,脚步声放轻,胖掌柜像是游戏般地愉悦试探:“客人……客人?”

室内安静了五秒左右,猝不及防间,衣柜门猛地被拉开。

“客人!”

掌柜突然大喊一声,就像在生日宴上灯亮的瞬间惊喜地喊了一声“Surprise”。

震耳的声音将唐止吓得轻颤一下。

薄晔依然从身后紧紧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愈发将人往怀里带。嘴唇贴着唐止的发顶蹭了蹭,给予无声的安慰。

胖掌柜胡乱将衣柜里的衣服抽出来,扔得满地都是,待他未在衣柜里发现人,毫不掩饰失望地叹息一声。

之后,那种小心翼翼四处试探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客人?”

挡在面前的衣架上堆满衣服,线一般的缝隙间,屠掌柜双手握着斧头、猫着腰、垫着脚的微胖身影进入视野。

唐止微微睁大了清亮的杏眸,若不是被薄晔用大手捂住了,骤然转急的呼吸声很可能会将屠掌柜引过来。

这是一场猫与老鼠的游戏。原本看上去温吞和善的屠掌柜摇身一变,成为提着斧子砍人的屠夫,兔子面具上挂着长长的血痕,将那张带着两团高原红的惨白面具衬得万分诡异。刚刚在楼下看不清,现在楼上有些微灰色的光线,就见那斧柄和斧刃上血迹斑斑,想来上面沾着的不止晓晨的血。

唐止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些悚然,还有被发现的担忧,挂着的左手忍不住抓住了薄晔的手腕。恰在这时,兔子面具瞬间在掌柜厚实的肩膀上九十度转弯,像是有感应一般直直面对床与墙的夹角处。

下一秒,他握着斧子,蹑手蹑脚地横着朝衣架走去,“客人?客——人?”

逗弄猎物般地不断发出呼唤,泼溅了血的兔子面具诡谲得吓人。

越来越近了,藏在暗处的两人和恐怖掌柜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不足一米了,那个掌柜却没有偏转方向的意思,坚定地朝着他们的方向迈步,浑厚的声音压低了道:“客人……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兔子面具上的眼睛就是漆黑的两团,让人无法猜透对方到底注视着哪里,但唐止就是觉得掌柜正在透过缝隙跟他对视。

唐止紧紧贴着背后温暖的胸膛,不禁心跳加急。虽然害怕,但想到还要保护身后的人,他不得不坚强起来,在脑海里快速模拟着面前衣架掀翻后要做的第一反应。

恰在这时,薄晔修长的手上移。

唐止的眼前落入黑暗,不断接近的恐怖兔子脸也一并消失不见。

“客人……哈……”

仿佛是瞬间切断了某种联系,屠老板握着斧子走到衣架前后很自然地转了个弯,朝着房间里其他方向挪去。

显然是没发现衣架后两人的存在。

突然,天花板上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屠老板骤然停了一下,仰着看不见的脖颈朝向上方。

他似是觉得兴奋地笑了一声,调转身形朝门口走,“客人……”

*

听着脚步声在外面走廊里渐渐远去,薄晔松了口气,同时在心底祝楼上的恩瑾和顾萌好运——

别死在他前面了。

这时,薄晔感到掌心沾上了点点潮意,不禁怔了一怔。他感到身前人在细细地颤抖,紧绷的呼吸中刻意压着某种情绪。

即便看不到唐止此刻的表情,薄晔也能想象他死死咬住下唇憋眼泪的样子。

然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掌心不一会儿就被濡湿了,还有小扇子般的触感在上面不时扫动一下。

薄晔心疼地要命。他没有放下捂在唐止眼睛上的手,轻声哄道:“宝贝,没事了,听我说。楼下的门会再次出现,但是要等起雾的时候。中午只下一小时的雾,我们错过了,所以困在这里,但是还有机会,每天晚上十点到凌晨一点也会下雾,再等一段时间就能回去。”

说着,薄晔瞄了眼对面柜子上的石英钟,显示是下午三点半。他又道:“再等六个小时,我们就离开,所以不会有事的。”

“乖啊,不伤心了啊。”

“老公爱你。”

至于会不会真如自己所说的那样,薄晔心里却没把握。说不定,店铺的门只在一天的正午时分敞开,那是唯一跟外界联通的机会,那他们午夜根本没办法逃出这里。说不定,他们撑不到六小时就会被屠老板发现,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