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恋人的拥抱

冷静片刻,顾春来盖住白雁南的手机,推回去,细语道:“谢谢你告诉我。不介意的话,拜托你删掉这张照片吧,彻底删除的那种。麻烦你。”

见白雁南没动作,顾春来又补充一句:“雁南,我听说前些年别家公司的电脑被黑客入侵,发生过剧本和成片泄露的事故。据说手机也不安全……拜托。”

白雁南察觉到顾春来语气中一丝异样。他想说什么,但对方眼神太坚决,仿佛这件事刻不容缓,再拖一秒都要铸成大错。他挪动手指,删除照片,清空回收站,直至手机中再也没有类似的印记。

“这张照片……还有别的备份吗?”

白雁南让他放心。那个人走的时候,该删的都删了,该清除的都清除了,不该留的都没留下。这是最后一张。

顾春来立刻松了口气,恢复如常。

白雁南不明白。且不说对方毫不怀疑,轻易相信了自己的话,这种事情要自己遇到,恐怕天都能塌下来。眼前的人只是表情失控几秒钟,便笑着感谢他,语气轻松,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人总会对外界的刺激有反应。冷了加衣,热了吹空调,疼了叫或者哭,这都是再自然不过的。

可顾春来不一样。

不止这一次,从最初相识,他一直是这样子,无论遇到何种情况,总能迅速调整情绪。那些难过的、悲伤的、负面的事情,除非藏无可藏,否则他从不主动提起。提起后,他也表现得毫不在乎,没哭过,也没难受过,好像那些事情和他自己无关。

大二上半学期期末考试前,知名制作人楚铮鸣的新剧开始选角,想找一位二十岁以下的专业人士扮演男主角少年时期。当时他另一部剧正在热播,火了一批人,“楚铮鸣神话”再次被推向大众视野,登峰造极。所以他专门带人到各大院校挑人时,周围沸腾了,万人空巷,就算没被选上,能一睹尊容也是无上荣幸。

白雁南也不例外。

他凡事都想做到最好最强,既然喜欢演戏,选择演戏,他也想碰触顶尖的。但不知为什么,在老师推选的人当中,剧方最终选择了顾春来,而不是他。他不理解,专门找老师理论,可老师只告诉他对方特地选了顾春来,还列为最终候选人之一,叫他一起去吃个饭,了解一下。当时的他还没勇气和实力直接找片方理论,只能悻悻作罢。

饭局过后,别的宿舍的人都按时回来,只有顾春来不见踪影。经常在一起的几个人去问,对方直说顾春来突然不舒服,被楚铮鸣带去医院。

这话听着实在像借口,足以引起不安。眼见要熄灯了,520里还是不见熟悉的身影,七个人都按捺不住,提上手机偷偷溜出宿舍。

可景城太大,他们太渺小,想找都不知从何找起。顾春来突然人间蒸发似的,电话不接,信息也不回。无计可施,肖若飞只得向肖灿星交代此事,拜托她想办法联系楚铮鸣。

几分钟后,肖灿星告诉他们,一无所获。

他们几个疯了似的去饭店找,沿路找,找了很久,转了一大圈,最后沮丧地回到学校。肖若飞不抱希望地又拨通对方的电话。可是这一次,他们听到了铃声。

顾春来独自坐在校门不远处的街灯下,身穿过于阔大的羽绒服,光着半截腿,中蛊般重复做着一个动作,根本听不到手机铃声,更听不到旁人喊他。几个人见状飞快跑过去,只见他攥着一台贵重的相机,手起手落,哐哐直响,地上只剩一片碎渣,看不出那东西原有的模样。

肖若飞力气大,直接箍住顾春来,剩下几个人连抢带夺,总算从他手里拿走了相机,也扯散了不合身的衣服。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色伤口,盖住皮肤,也盖住了满背的疤。

肖若飞二话不说,抱起顾春来,直接打车回自己家。

那之后顾春来病了好几天,就算康复,整个冬天也有些病怏怏的。清醒后,他仿佛万事如常,关于那个晚上,只字未提。

直至今天,顾春来依然不肯开口。

前一组嘉宾结束推迟,到顾春来和白雁南入场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好在刘文哲亲自出马,不需要特殊交代,也不用提前对剧本,稍事准备后,录制便正式开始。

和知根知底的熟人做节目就是轻松。比起严肃的访谈,他们这次边吃火锅边聊天,更像是老朋友聚会,连所谓的“恶评”卡都不见一丝恶意。白雁南那边都在提醒他下次可以不那么好看,顾春来这边则是“吐槽”他神秘话不多,惜字如金。顾春来听后干脆放开说,本身声音就偏低,节奏又不快,娓娓道来,听得刘文哲直说,让他来当自己的主持人。

他们足足录了一下午,聊了好多话,锅沸了又沸,后来都吃不动,干脆一边嚼毛豆一边唠家常,聊当年奇闻趣事,顺带聊一聊他们过去现在和未来的计划。

中间补妆休息,加上聊了太久,拍摄完已经11点多。自己的助理们早被遣回家,可顾春来发现,白雁南的几个助理旁边,还是多出个人。

那人带黑帽,帽檐压很低,遮住脸,穿黑色冲锋衣黑牛仔裤,脚蹬黑色皮靴,看着有点奇怪,一直按耳朵,像打劫的,但那两条腿又直又长,完全令人注意力跑偏。

散场后,和白雁南作别,顾春来踱步绕到对方身后,在他耳边悄悄说:“小伙子,我看你骨骼轻奇,来打劫的?”

黑衣人头也不回,向后一甩手,精准捏住顾春来的尾指:“是,打劫小顾老师,跟我走吗?”

“是我先问你要不要跟我走的啊。”

趁对方回头看他,顾春来顺手摘下那顶黑帽。肖若飞按着耳朵,面容俊朗,略带疲惫,冲他沉静地笑。

“这么晚你还亲自过来,辛苦了。”

肖若飞把帽子盖到顾春来头上,拽着帽檐使劲往下一拉,拉得对方措手不及:“助理都下班了,某人打算,怎么回家?”

“某人打算叫车或坐地铁回,”节目不知录到几时,顾春来不忍再让助理干等着,便一早遣他们回家,“不知道这位劫色又劫心的江洋大盗,打算把某人劫到哪里啊?”

肖若飞按按耳朵,说:“到天涯海角,好不好?”

顾春来嘴角翘着,眼里却多了丝担忧。从刚才开始,肖若飞就一直按耳朵。他忧心地问对方,是不是哪里感觉不舒服。

“洗澡进了点水,”肖若飞指着自己耳朵说,“要不你亲亲这里,亲一下,就好了。”

顾春来见周围有人,当然不能举止太大胆。他拇指和食指交叠,比作心的形状,在肖若飞手心挠了挠,跟他说:“晚上还要来我家吗?”

肖若飞刚打算点头,只听旁边一阵惊呼:“哎哟我操,这不是肖大若飞老总裁吗?!我靠,五一之后再没见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