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流言蜚语

第二日有早朝,荆白玉被晃醒的时候,外面天色黑漆漆,根本一点子要亮的趋势也无。

荆白玉叹息一声,勉强睁开眼睛,便瞧见厉长生尽在眼前,止不住笑了一声,有点口齿不清的说道:“你还真的在呢。”

厉长生已然衣着得体,道:“陛下快醒一醒,我们该去上早朝了。”

“嗯——”

荆白玉答应一声,却似没了骨头,浑身绵软的靠着厉长生,难得一副撒娇耍赖的模样。

虽然厉长生很想要多欣赏一番荆白玉这样软绵绵的模样,但时间不等人,若是耽误了早朝,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早朝着实并不顺利,厉长生被封为太傅,许多朝臣心中不服。他们不敢递上奏本,毕竟所有的奏本都要汇总在太傅手中,随即才可转呈新皇。如此一来,告状岂不是告到了太傅面前?哪里还有好果子吃。

所以今儿个早朝,许多朝臣便在新皇荆白玉面前,当面参奏起太傅厉长生来。

厉长生站在人群之前,觉得有那么一点好笑。这大荆的朝廷上下,难得有如此统一的时候,不论是什么党派,不论是丞相还是太尉,将军还是大鸿胪,竟是站在了一条战线上,每个人仿佛都恨自己入骨的模样。

“陛下啊!”

眼看着大司农一把年纪了跪拜于地,老泪纵横的哭诉着说道:“陛下!您可要为老臣做主啊。这太傅!太傅……欺男霸女,逼良为娼,无恶不作!陛下可不能任由这样的人给迷惑了去啊!”

“你这老头,说……”

大司农话音才落,旁边之人便有些听不下去了,差点子便喊了出来,被厉长生快速拦住。

昨儿个喻青崖被抓去帮陆轻舟值夜,今儿个难得前来上早朝。他正困倦的厉害,突然听到这样的话语,顿时醒了神儿,一股火气直冲上头,这不是明摆的诬陷吗?

厉长生拦住气愤不已的喻青崖,对他摇了摇头,低声道:“稍安勿躁。”

“可是……”喻青崖忍下一口气,有些不情不愿。

“是啊陛下!”宗正显然是大司农一伙的,听到有人起了头,跟风一般的也跟着跪下来,道:“陛下,这些日子,老臣已然听到不少传闻,说厉太傅他……”

“传闻?”荆白玉端端的坐在上首位置,脸上一星半点的表情也无,冷漠的厉害,无情的开口打断宗正的话头,道:“宗正也知道是传闻?那昨儿个朕还听说了宗正您的传闻,说你赎了几个私妓藏在府中,可有这么回事?朕可要听信这传闻?”

“陛下!”宗正本是站着启奏的,听到这话“咕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吓得一头冷汗,豆大的汗珠子“噼啪”一声,竟坠在地上,心虚惊惧非常。

“陛下!老臣身正严明,绝无此事啊!”

“老臣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一定是有人想要栽赃诬陷老臣!”

宗正一连串的辩解,那模样瞧上去绝对此地无银三百两。

荆白玉只是听着那些个求饶之话,脸上仍然半丝表情也无,嘴角微微勾起一个不走心的弧度,并不开口说话。

新皇不言语,旁的大臣一时皆是慌了,各自目询一番,谁也不敢再行站出。

毕竟这权位高了,谁还没那么点亏心事儿?荆白玉方才一言点破了宗正的短处,叫其他朝臣心有余悸,谁也不敢再做这出头之鸟。

厉长生这个时候却走了出来,满脸温和笑容,十足一个善良之人,道:“陛下,关于宗正大人的传闻,卑臣也有所耳闻……”

他这话一开口,可把旁边跪拜在地的宗正吓坏了!

宗正当下抬头怒目瞪着厉长生,咬牙切齿的低声说道:“厉长生!你这是要落井下石!你打算如此,我便……”

宗正威胁恐吓的声音很小,但荆白玉耳聪目明,武功极高,自然是一个字不落的听得清清楚楚。

荆白玉当下问道:“厉太傅听说了什么,也说给朕听一听。”

厉长生仿佛未有听见宗正的恐吓,道:“卑臣听说,关于宗正大人的传闻,乃是一些嫉妒宗正大人的卑劣小人,在背地里故意暗伤,这才传出的莫须有之言。陛下明断,万不可被一些个私心昭然的卑劣小人所左右,而误伤了忠臣好人。”

宗正威胁的话说了一半,这下子便怔愣住了,随即脸上青青紫紫的,仿佛中了毒,随时都要气绝而亡。

厉长生听上去像是在给宗正说好话,简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然而仔细一听,不只是荆白玉听得出来,各位朝臣亦是明白于心。

这厉长生是拐弯抹角,含沙射影的在骂人。

他口中的卑劣小人,不正是指得宗正?

宗正心中有气,脸色难看,却又说不过厉长生。他也不敢执拗什么,只怕新皇会追究私妓的事情,到时候恐怕牵扯更多。所以也只得默不作声,假装十足冤枉模样。

荆白玉表情终于有软化的迹象,听了厉长生这话,便道:“朕觉得太傅说的对。朕方才差一点子,就真要信了那些流言蜚语对宗正的诽谤呢,幸亏有厉太傅出面点醒了朕。行了,宗正既然是被冤枉的,便站起来罢。”

“是是……”宗正一连答应,但他膝盖发软,又是一把老骨头,此时无人搀扶,根本无法爬起。

荆白玉笑着道:“怎么的?宗正这是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奏禀的?但说无妨。”

“并无并无!”宗正又吓出一头冷汗,连连回答说道。

厉长生一副好心眼模样,走出一步,伸手搀扶半天爬不起来的宗正,道:“大人快快请起罢,陛下并无责怪大人之意。”

那宗正咬着牙,浑身颤抖,好像生吞了十只死苍蝇模样。从地上一爬起来,连忙甩开厉长生的搀扶,暗搓搓的瞪了他一眼。

厉长生并不在意,笑的仍然老好人似的。

荆白玉稍微摆了摆宽袖,道:“如此的误会,朕觉着日后还是少一些才好,以免伤了各位扛鼎之臣的颜面呢。”

朝臣们不敢再说旁的,荆白玉说一句,他们连忙称是。

早朝战战兢兢的过去,散去之时外面早已天色大亮。

虽然已然入了冬季,不过今儿个阳光难得灿烂非常,暖洋洋的洒了一地。

朝臣们却无有心情欣赏朝阳,急匆匆离开大殿,各自往车马署而去,准备尽快离开。

朝臣们三两成群的走着,止不住小声议论。

“看来这厉太傅,已然将皇上给蛊惑住了!”

“谁说不是啊,定是因着与昔日九千岁有几分相像,便如此肆无忌惮。”

“这可如何是好,陛下如今只宠信他一人啊。”

拐角的阴影之处,有人站在那里,将路过朝臣们的话听到一清二楚。

阴影中的荆白玉冷笑一声,道:“这些个老头,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