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变天

时周用肩膀上披着的毛巾揉擦头发,把手中的东西放回到柜子里。

这期间时清的目光始终围绕着他没有错开过。

时周走向他。

系统急得换成尖锐的童音在识海中拔高音量:【周周!你不要理他!他是坏人!快给我滚啊这个臭弟弟!】

并且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现实世界中的警车鸣笛声播个不停,时周的眼前甚至久违闪过了红蓝色闪烁警灯的样子。

系统自从上次知道时清举办了时周葬礼之后就对他十分厌恶,屏蔽掉他的一切消息,时不时回想起来就小声骂上几句“小白眼狼”,天天“臭弟弟”长“臭弟弟”短,仿佛从前对着时清小时候尖叫可爱的不是它。

时周嫌吵,直接用精神力屏蔽了它。

时清找到军队他并不意外。毕竟时清知道他没有死,手上还掌握着公爵府的情报网。从大面积丢失的身份数据之中逐个排除筛选,只是需要时间,不意味着做不到。

时清坐在他的床前,笑得毫无芥蒂,扯着他的衣摆,好像在撒娇:“哥哥,我今天和虫族交战,我们胜了。”

时清有种本事,就是可以毫无芥蒂对着不喜欢的人谈笑风生做足了面子工程,让人根本猜不出他的心思,好像他们是上辈子就认识的朋友一样。

月光下时清脸上青青紫紫,衬着唯独抬头望向他的眼睛像清澈见底的糖浆,醇厚透亮。

时周一恍惚,眼下和过去重叠,记忆里小小少年扬起布满伤痕的青涩脸庞灿烂地同他拥抱:“哥哥,我今天打赢了那几个欺负我们的混混。”

“帮我擦药好不好?”时清重复了每一次受伤后一声不吭走到时周面前会说的话。

时周定定地回望,沉静地像波光粼粼的海。

时清的嘴角逐渐落了下来,抓紧时周衣服布料的手越来越紧。

时周拿起床头的伤药,他的眼睛又一下子亮了起来。

药水的味道挥发到空气之中,刺鼻得很。棉签沾满紫色的药水涂在时清挂彩的脸上脖侧手臂处,伤口露骨,刺激性极大,时清却没有反应,反而笑眼弯弯。

时周放轻手下的动作。

这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他虽然不至于想到“随便一条狗都比你真心”这样的话语,但心中仍然有些失望。

他是人,对这个所谓的弟弟是真的付出感情了的。

但是时清从被接回公爵府后手段他无法接受,只好视而不见甚至远离。心狠手辣地排除异己,用尽残酷手段,活成最初侮辱他们那些人的样子。

时清宣布的他的死讯他也多少能猜到几分原因,帝国长子较幼子更有继承权,他在怕自己夺走那个位子。

可现在时清又想让他回去。

“时清,你到底想要什么?”时周放下药水,轻声问了一句。

“我让哥哥生气了吗?”时清避开他的问话,用药水没有沾染的侧脸肌肤亲昵地磨蹭时周粗糙的军装袖子,“不然哥哥怎么想着离开我呢?跟我回去好不好。”

时清皱眉,语气渐冷:“军队环境太差了,虽然比我们当初好上不少,但是哥哥,我现在可以给你更好的条件,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所有人口中抱怨的训练环境,其实于时周而言,已经算五星级待遇。

刚刚进入剧情世界时,他和时清穷得根本吃不上饭,最绝望的时刻,时周跑去卖血勉强换来一顿温饱。他们生活的地方是比帝国边境更加血腥混乱的金三角区,充斥着暴力、走私、军火。

“回公爵府当你的公爵去吧,这里和你没有关系。没有我,你照样能生活得很好,甚至可以更顺风顺水。”

“哥哥,我做错了什么?”时清另一只手抓紧时周的衣摆,“因为爵位吗,我可以给你!如果你要的话!”

时周反问了一个不想干的问题:“当初我刚来找你的时候门口的那批侍卫呢?”

时清说他们调离了岗位,他说的没错,但系统查到的是掉到了边缘星球朝不保夕的地方,根本活不了几天,其中的两个似乎已经死在了路上的动乱之中。

拥有欲望之后,人变得丑陋不堪,至少时清因为愈发膨胀的权力而嗜杀残忍。

时清停顿片刻:“哥哥,你要为了不相干的人生我的气吗?”

“那是人命,你不会不知道活下来有多难。”

“我知道你有很多种手段能让我回帝都,时清,不要扯开最后一点面纱让我们之间相处得很难看。”

时周不再理会,略微用力,抽回衣袖。制度上泛着冷光的纽扣擦过时清白皙的皮肤,留下一道显眼的红痕。他愣了一瞬间,还是选择离开。

门咔哒关上,窗帘被穿堂风吹起一秒钟迅速安静地垂顺,房间中恢复令人窒息的静。

时清隐在夜色之中,宛如可怖的鬼魅,眼里有一团浓重散不开的雾。他来回摩挲着脸上的胀痛的痕迹,忽然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声音喑哑,像被扬了一层沙子:

“时周,我要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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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清来的无声无息,走的也无声无息,天一亮,舍友们不想起床的哀嚎唤醒新一天的人间烟火味,今天的日子和昨天并没有太大区别,暗流的涌动也不复存在。

训练卓有成效,大家一个个被训练的宛如一匹孤狼,下一秒就能面无表情地拖着包裹去跳伞和风儿一起缠缠绵绵。在这种情况下,周围人飞速进步,时周成功变得更加不出彩。

郑教官私下里问过他力量方面的事情,时周为了隐瞒又胡乱瞎编了一个落魄少爷从小因为饭吃太多力气大的逆袭故事,博古通今引经据典,赚取郑教官的男儿一滴泪。

他问过系统自己的情况,系统只告诉了简单的预判:【当前身体负荷值超过预估能力,无法给予具体建议。】

行吧。

时周强迫自己去适应,尝试学会控制自己的力道。

一开始特别困难,军队所有制品全以金属为材质,耐摔耐砸不易变形,所以他力气大到可怕的事实迟迟未被自己和别人发现。

但他随身携带的物品就没那么好运了,调整手表时间时轻轻敲了敲表盘,表盘出现蜘蛛网一样的裂痕,三秒后不堪重负地碎成一堆。

他发愁地暂时将所有易碎脆弱的东西一股脑塞到抽屉里,没有学会控制之前不会去碰了。

桌前只摆了一个玻璃杯,玻璃杯每天都会产生新的裂痕,随着出现的裂痕越来越浅直至他可以熟练地端起杯子不担心在自己手中突然碎裂。

他成功了。

宿舍里朝夕相处的舍友们能模糊或清晰地感知到时周气场方便的变化,原先像一把刚出鞘的利刃闪烁泠泠冷光,现在他收敛浑身的光芒仿佛古朴的青锋,你知道他有伤人的危险却按捺不住那种亲和去亲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