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少女之心(第2/3页)

封如故灵力全无,和普通人全然无异。

若是换了旁人,根本没有这样的狗胆敢和一个怪物的七分之一这样叫板对杠。

但他却心平气和地提出一个又一个问题,像是根本不畏死。

“这是你的心愿吗?”少女如一听他说了这许多残酷话语,既不动怒,也不伤心,愣生生道,“那么我愿意。……只是,你不要害我阿大阿二阿三哥哥,小四小五姐姐,还有小七弟弟哦。他们没同意要‘灰飞烟灭’,可我同意。”

封如故注视着这只凭自己的好恶行事、却连性命都可以拱手出让、一片痴心的小怪物,一时无言。

少女如一看他,越看越喜欢,大胆地握住了他的手:“我们圆房吧。”

封如故:“……”

封如故:“圆了房,我就会被你睡死了。”

少女如一理直气壮:“不会。那些男人都是被我吓死的,不是睡死的。”

封如故比她更加理直气壮:“我身体虚弱,是会被当场睡死的那种。”

闻言,少女如一并不在意这点美中不足,相反,她更加怜惜这个人了。

但她有些为难:“可那些男人都跟我讲,结婚最重要的便是要圆房。”

封如故眼睛一转:“我有办法。……有纸吗?”

少女为他寻来的纸也像是在水里浸过,黄纸纸面上尽是浆坏了、染皴了的疤痕。

封如故蘸了一点臭墨,一本正经道:“男女之事,未必要合欢。我粗通一些阵法,如今画一道干柴烈火符与你,只要我们两人各握一张,躺在床上,便算是圆房了,周公和月老也都认的。”

这一通胡言乱语,哄得这少女开心不已:“好好,你快画。”

封如故并不下笔,望着少女喜悦的眉眼,打探消息:“需得你的名姓,干柴烈火符才能奏效。”

少女雀跃道:“我叫小六。”

封如故:“这不能算是名字。”

少女不解:“可这就是我的名字呀。”

封如故:“起码得有姓氏吧。”

少女皱着眉低下头,和自己身体里的诸位姐姐哥哥弟弟轮换着用同一张嘴,唧唧哝哝地交流一番,也没能商量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她索性一拍掌,指着自己这张脸道:“你就用他的名字嘛。他的名字现在归我啦。”

封如故应了声好,提笔认认真真写下“游红尘”三字。

不多时,两张黄纸完成。

少女凑了上来,观赏这所谓的干柴烈火符。

火火火火火火火火火火

火柴柴柴柴柴柴柴柴火

火柴封如故游红尘柴火

火柴柴柴柴柴柴柴柴火

火火火火火火火火火火

少女只觉得这符画得很是工整,欢呼一声,攥了一张在手,欢欢喜喜地拉着封如故,上了那棺材板,准备圆房。

封如故仰面望着那冷臭的石洞顶,身侧躺着一个满怀幸福的小怪物。

这番周旋,封如故已确认打消了她的全部疑虑。

于是,他顺理成章地开了口。

“昨天晚上,我听几个年龄大的老人,讲了一个和梅花镇有关的故事。”封如故侧过脸来,“我现在想听听,你们会怎么讲这个故事。”

少女沉浸在丈夫不会死去的幸福里,觉得自己现在和普通女孩子没有什么区别,自是言无不尽:“什么故事?”

十六年前的夏日,梅花镇中打捞起了一具浮尸。

大家并不觉得有什么,以为是失足落水的异乡客,便随地埋了。

孰料,不久之后,梅花镇周边河道起了水灾,几成泽国,流民逾千。

城里起了瘟疫,尸臭盈城,黑夜里,一个个瘦骨嶙峋的人倒下来;白日里,一车车的死人被拉出城去。

梅花镇里只跑掉了一小半人,其他的,被附近的州府派人围住,不许得了瘟疫的人往外跑,免得将瘟疫传到州府。

那场灾难,绝后不一定,但绝对算是空前。

后来,一名修士路过此地,目睹了三车尸首从身边经过后,痛心疾首,誓要解梅花镇之厄。

他说,远远便见梅花镇中黑气冲天,此地必有水中恶物作祟,八成便是魔道。

他在镇中住了三日,作法驱邪,说要找出解困之法。

孰料,三天之后,他提了桃木剑来,找到镇长,说要走,唬得镇长以为自己招待不周,连连祈求他留下。

也有其他镇中耆老疑心,这是个假道士,肚子里没二两香油的东西。

面对众人质疑,道士一脸不忍,喃喃道:“不可说,不可说。”

耆老们已经快被死亡吓疯了,既知他不是没有法子,忙问:何解?

道士娓娓道来。

原来,镇民们当初埋下的尸首,是一名善布阵法的魔修。

他或是与人斗法落败、死在了河里,漂到了这里来。

此魔修身上怀有恶法,简单来说,便是“死阵”。

若是自己身死,必然将诅咒因地制宜地散布开来。

梅花镇多水,是以这诅咒,落到了“水”上。

梅花镇的主事人们听到事情如此之邪,被唬了个魂飞魄散,连声询问道士,是不是把尸体挖出来就能解了这咒了?

道士摇头:“想解此恶法,唯有‘人柱’一途。”

何谓人柱呢?

人柱,乃是以活人祭祀之术。

梅花镇崩溃的河道共有七处,因此,要在镇中寻到七名土生土长的婴孩,以“加官”之法先进行处理,再将躯干钉在风水大穴上,以至邪镇至邪,方可解灾。

镇里的主事人聚在一起商量,说,杀孩子,这是造孽;不杀孩子,是造更大的孽。

镇长将自己刚出生不久的孙子从屋中抱出,眼泪也没掉一滴:“这孩子算一个。还差六个。”

做这种事情,死了要下十八层地狱,就不必假惺惺地流泪了。

等他自己死后,他有的是时间为孙儿赎罪。

镇长抱着自己的小孙子,去悄悄找了镇中几户刚有孩子出生的人家。

有的人家,觉得死了孩子还能再生,自己死了就再没孩子了,便交出了孩子。

有的人家,痛哭一场,万般不舍,想到镇中这许多条人命,还是颤抖着把孩子抱给了镇长。

很快,七个孩子被送到了道士面前,从八个月到刚出生十来日,各不相等。

道士一甩拂尘,叹道:“善哉,悲哉。”

他抱起一个最大的孩子,往东南方向去了。

这个孩子便是阿大。

小六则是第六个被“加官”贴上脸的孩子,故而得名“小六”。

加官,是用一层层吸饱了水的糙纸盖在人的脸上,直至人无法呼吸,是一种极富耐心和残酷色彩的酷刑,还要赋予“加官”这有点吉祥气息的名字,更显得诡异。

七个孩子被钉入风水大穴中后,梅花镇的堤坝再也没有垮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