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记忆之谜 8 记忆泄露(第2/3页)

“那是因为很早以前就有的关系吗?”

“对。在做梦时,如果突然张开眼睛会怎样?”

“会很混乱吧。”

“嗯,的确如此,换句话说,这就像电影看到一半,剧场突然消失了会怎样的问题。”

“那一定就完全看不到了。电影是无法在明亮的地方看的。”

“对。比起虚像,实像更强烈。和在白天看不见星星是一样的。所以,动物在光量较少的晚上睡觉是可以想见的,即使眼睛睁开也看不见。关口君,你知道和梦看得见的结构很接近的某种状况吗?”

“你指的是那个假想现实吗?”

“对。除了某部分以外,假想现实的确是拥有极相似的构造。实际上没有发生的事,和实际上并不存在的东西,会以与现实毫无差异的形状有意识地上场。这些全都是源自记忆的资讯,但是在意识上,无法与现实区别。梦与现实的差别只有一个,与现实的接触点可否在‘从睡眠的觉醒’中找到?只有这一点。”

“所以,很多鬼怪都是在光很少的晚上出现。”

我因为昨天听了假想现实的话题,所以还能理会,但中禅寺敦子到底能理解到什么程度?

“不记住这个做梦的结构可不行。”

京极堂说了以后,默默向妹妹再要了一杯茶喝。

“这有什么意思吗?”

“记忆并非收藏在脑这个仓库里,就以物质本身的属性来看,我们的记忆透过空气、地面和各种物质而泄露出去,并不是难以想象的事。”

“那么,我所想的事情泄露给你和敦子了吗?我可完全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唷!”

“怎么可能知道?”

“你,京极堂,你所说的不是很矛盾吗?说起来,你不是说读心术等等是愚蠢的吗?”

“是很愚蠢呀!我们通常称呼的心和思考就是意识。意识只有在心与脑的接触时才发生。我所说的泄露是记忆,不是意识。由别人的脑和心构成的别人的意识,第三者怎么会知道?”

“读心术是不可能的吗?……”

“那么,哥,如果记忆泄露了,会发生什么状况?”

“我们的脑如果接收了那个泄露的记忆,就会再度地在意识上重新构成。但是,理论和刚才的梦、也就是电影是同样的……”

“啊,对了,看不到。”

“通常我们称那种情况为‘气氛’,很自然地平常就如此称呼。气氛什么的在物理上无法做任何的证明,但是任何人都感觉得到气氛。比如说,有个人很少获得眼睛这个器官所输入的资讯,周围很黑暗的话,会感到仿佛银幕映着什么……”

“那么榎木津……”

“对了。看到重新组织的人的记忆了,是个麻烦的男人呢,那家伙。”

多么有违常识的结论。这不是能够立刻相信之类的谈话。即使再怎么合理,以我狭窄常识的范畴中,这只不过是和心灵术没什么差别的可疑的结论。

“不相信。榎木津先生并不是知道别人的记忆,是看得到?”

“是的。正如我重复了好几次的,有很多东西有意识地不出现在记忆里。呵,关口君,你们是经常想不起来什么吗?脑即使再怎么重新构成记忆,总会因什么差错而无论如何都无法登上意识的舞台。遗失东西什么的大部分是本人弄丢的,所以,脑是知道的。”

“因此,榎木津能够准确地知道遗失物所在吗?……”

“当然也有不准的时候。”

“不过,哥,那个,并非不了解,可是我怎么都没有真实感。”

我也有同感。

“有一种角膜负伤的人催患的叫夏鲁鲁波那(音译)症候群的病,是在大白天也会看见根本不存在的东西,例如,小小的鬼什么的病。和梦不一样,本人很清楚地有醒着的意识。但是,假想现实不同的,本人也知道那是现实没有的东西。这些都是很接近的感觉吧。”

“那个罹患病名听起来像法国民歌的病人,为什么看不见别人的记忆?”

“大概因为损伤的部位和先天的素养,以及有左眼或右眼的微妙差异的关系吧。”

感觉像上了高级诈骗术的当。这是京极堂极巧妙的诡辩吧。中禅寺敦子也陷入沉思。

“嗯,从这方面的话几乎完全能够说明的这一点来看,我现在对这种假设很感兴趣。”

“你……那种奇特的构想是从哪里来的?”

“奇特?是吗?”

京极堂从怀中取出一根香烟,说道:“我小时候是在下北半岛长大的。”

“喔,恐山(译注:位与青森县东北部、在下北半鸟上的火山,被认为是死者灵魂聚集的山,为著名的灵场)吗?……”

我并不是很清楚,但他好像在恐山出生、直到七、八岁时,都在下北半岛度过。

“恐山里有许多叫女巫的民间宗教者。施行着所谓的巫术、降灵,她们几乎都有视力上的障碍。我并不清楚视觉障碍是否遗传。总之,有那么多的视力障碍者从事相同的职业,这是很不自然的。这么思考的话,在被称为灵能者的人当中,会发现有很多视力障碍者。柳田翁在论文中曾提到,一只眼小和尚的形象可能取自昔日落魄的神职人员。他暗示了,弄坏一只眼的神职人员的民俗礼仪有存在的可能性,我认为恐山的由来也是如此。”

铃——风铃响起。

“大概榎木津想尽快解决事件,从房间出来时,从她后面看到你。于是,又发现和她正面相对的你。在感到吃惊时,这会儿,看到地板上好像躺着尸体模样的东西,他确认了那是藤牧。不过,他并不了解这有什么含意,所以问她,到底来这里找他是出自谁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