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地狱主教(第2/9页)

我吐出一口烟雾,叹息道。“如你所说,”我承认。“不管怎么样,还是有必要去和那人谈谈的。”其实,作为一个远渡重洋来到此地的异乡人,我可不想空手而归。但眼下这个理由还是不要让瑞恩·理查兹知道比较好——至少现在不合适。

“好极了,”她说;“那我给他打个电话。”

她拨了一个位于肯辛顿花园街区的号码,“这就是他告诉我他住的地方,”她一边对我解释一边等待电话另一头接通,直到话筒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你好,请问是雨果·卡里尔先生吗?我是瑞恩·理查兹。我身边有一位来自美国的朋友,相信您会感兴趣的。今晚能和您约个时间见面吗?噢……好的,那明天早上可以吗?太好了……等我记一下地址……好的,我们早上十点钟左右见。”

她挂上电话,转过身来问我。“他要到明天早上十点以后才能见我们;会不会耽误你的行程?”

“这可由不得我了。九点半左右我会准时出现在你这里。”

“你真好,”她很开心,一抹微笑停留在她的脸上。“到那时我们一起出发……”

在门口告别后,我便朝旅馆走去。随着夜幕降临,雾气也更加浓重。经过快一小时的跋涉,我终于在滑铁卢大桥附近拦下一辆出租车,跑完了剩下的路程。

回到旅馆房间,我发现脑海里充满了这个名叫瑞恩的女孩的身影。我拿出一本书阅读,但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我发现自己正在拿她和我的妻子雪莉进行比较,然后我掏出钱包,盯着雪莉的照片看了好一会儿——那是三年前我们在沙滩边拍摄的。

最后,我怀着纷乱的思绪爬上床,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第二天早晨,阳光明媚,空气中只有一丝淡淡的雾气,这又令我想起昨晚的浓雾。这简直像极了纽约的某个清晨,曼哈顿的大街小巷仿佛一条条弥漫着雾气的河谷。

经过昨晚的教训,我已经知道了瑞恩的住处离伦敦市中心有多远,于是直接叫了部出租车,开往目的地。她在门口迎接我,年轻而冷俊的神采和昨天的印象一致。“请进,”她招呼我。“我正在下面练习射击。你不介意的话,就在一边看看吧。”

我跟着她来到地下室,这儿有一个堆放着沙袋的区域,远端的墙面上排列着靶子,显然这里是她的靶场。她身前有一个放置了许多手枪的架子,我认出其中有美国军用的点四五和点二五小型全自动手枪,还有一些我叫不上名字的外国手枪。

“这是我的最爱,”她从架子上挑选了一把小型手枪。“点四一弹径的德灵格手枪[27]。瞄准!”

她将枪举止齐眼高度,动作之快令我反应不及。随着一声巨响,两根枪管喷出火焰,远处某块靶的靶心在子弹的巨大冲击下飞了出去。

“你真是个了不起的射手。”

“生活所迫。我在缅甸的时候,赶上日本人入侵;他们把我的家人都杀了。”

“很抱歉……”

“没关系,都过去了,”她说。“我又回到了令人愉快的古老的英国乡村,这儿的每个人都很正派;战争仿佛已经成为一段非常遥远的回忆。我想我还算幸运,因为我的家人在这里还有一笔财产,结果我就全身心地投入到一些愚蠢事业中去了,像寻找失踪手稿之类的。”

她说话的同时,已经将手中的德林格换成一把微型科尔特点二五全自动手枪[28],对着靶子连射五枪。我们一起走到靶子旁边察看结果:四发子围绕靶心排列;第五发则偏向靶子的一侧。

“这发应该正好命正中心的,”她抱怨道。“那么,差不多是时候去见卡里尔先生了吧?已经快十点了。”

我表示同意后,她将枪一一放好。“晚些时候再来清理——这是这项运动中我唯一不喜欢的部分。对了,我要带着这把德林格;没准什么时候用得着呢。”

她把枪随手放进钱包,我有点儿惊讶。“你有持枪执照吗?”

“这儿的警察都不配枪。所以我得自己备着点,否则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我耸了耸肩,跟着她出门。雨果·卡里尔的小型公寓位于伦敦的另一边,瑞恩驾驶着一辆小巧的名爵轿车驶向目的地。这是我第一次乘坐英国车,不过瑞恩的驾驶技术很不错,一路非常顺利。

没过多久,我们的车已经停在距贝斯沃特路不远的一个破败公寓区。“这是他给我的地址;他住在二楼。”

我们沿着昏暗的楼梯走上二楼走廊,借着一颗没有灯罩的灯泡发出的微弱光芒,分辨门牌上的名字。“找到了,”我指着一块门牌。“雨果·卡里尔。”

我敲了几下门,等了一会儿没有人来应门。于是我再度举起手。

“现在才十点零五分,”瑞恩说。“他应该在家的。”

“可能还在睡觉吧。”我试着转了一下门把手,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一个条件反射式的动作。门却随之开了,那一刻我已经知道里面可能发生了什么。

尽管如此,我还是被映入眼帘的恐怖画面打个措手不及。正对面的墙壁上钉着一个男人的尸体。他双手伸展,身体呈十字架形态。两只长箭透过手掌钉入墙壁。第三支箭则穿胸而过。

在我身后,瑞恩·理查兹发出一声尖叫……

* * *

II

房间里挤满了沉默的苏格兰场工作人员,闪光灯卡呲卡呲的声音此起彼伏,也有人挥舞着指纹刷。这已经是我们第十次重复这个故事了,但那个看上去像是负责人的警官却仍在反复确认。

“你以前没见过这个人吗,理查兹小姐?”

“没有,”她摇头否认。“我们只在电话中有过交谈。”

“你对地上的这个东西有何看法?”他指着地板上的某个标志问道,目击尸体对我们的冲击太大,使我们忽略了现场的其他一些东西。那是一个红色的五芒星图案,就在死者身前的地板上。毫无疑问,这是用死者的血绘制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