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廊桥谜案之续(第2/7页)

尽管我那天驾驶的是别克轿车,但我永远忘不了那辆黄色响箭跑车——我的第一辆车。玛丽当时不是我的护士,所以觉得别克车也不赖。“阳光很好,肯定观众云集,”我拉开车门,恭请她坐进去的时候,她这样说道,“我带了些三明治,免得我们饿肚子。”

“好主意。”玛丽·贝斯特是个不错的护士,也是个好女人。她跟了我差不多五年,我从没后悔过雇用她。玛丽比我年轻十岁,在城里长大,只是凑巧到北山镇生了根。我雇用她的时候,她把深金色的头发绑成时髦的发髻,还好这段潮流来去匆匆,这让我颇为高兴。她现在越发引人注意了。

“你肯定很自豪吧,”驶向发生过那桩奇案的廊桥的路上,她说,“参与了北山镇历史上最值得纪念的四件大事之一。”

“我忍不住要觉得这是一场精心安排的恶作剧,而我则是取笑的对象。他们大概想在近些年找件事情纪念纪念,而我大概是最合适的对象了。就我所知,最后的决定是索莫塞特镇长下的。他花了几个月时间翻看镇志编纂者保存的旧报纸和杂志。”

“大家都认为你很合适,山姆,不但是警长和镇长,连乔·斯文尼也一样。”

“斯文尼!剪刀手斯文尼!”他是我二二年来北山镇执业后的第一位理发师。他放下刀剪已经有些年头了,但镇民还都叫他“剪刀手”,因为他后来的生意好得出奇,也好得令人生疑。

那个命中注定的日子已经过去十八年,北马路铺上了沥青,但廊桥仍在原处。在大萧条的那些日子里,政府派遣市民资源保护队①的人来修理和加固过。有传闻说北山镇要将它当做地标性建筑,不是因为这里多年前发生过离奇谜案,而是因为廊桥正变得越来越罕见。希望镇议会能在政府决定拆除它之前做点儿什么。

①Civilian Conservation corps,简称CCC,美国1933年成立的民间资源保护组织,也是罗斯福总统在大萧务时期实施“新政”的一个重要拳措。该组织在保护美国森林、土壤和水资源的同时,也为危机期间的失业青年男性和战后老兵们提供就业和培训的机会。

我们绕过最后一道弯,我说:“看起来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好几辆车停在马路以外,为正在等待索莫塞特镇长的马匹和马车让出通道。马匹和马车属于道格·坦纳,这位本地的养马人在谷仓里收藏了好几辆旧马车。我们开过廊桥,在马车背后停下。

威尔-索莫塞特站在马车旁边,身穿长礼服、头戴大礼帽,这个装扮更符合世纪初,而不是二十年代。年轻的汉克·布林洛失踪那天是一副农夫打扮,与此恐怕没有多少相似之处。不过,镇长反正也不打算失踪,只是想重演当年那起事件而已。他曾经是卖马鞍和马具的,二十年代早期,随着汽车数量增加,他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生意日落西山。但他运气不错.跟“剪刀手”斯文尼合伙傲房地产生意发了财,后来步入政界。

“啊哈,”索莫塞特走过来和我握手,“这不是我最喜爱的侦探吗?”他个子很高,面色红润,生着一张瘦骨嶙峋的细长脸,他的家里人有时候说这叫“林肯脸”。

“我更愿意被称做最喜爱的医生.”我笑着答道,“你认识我的护士吧?玛丽·贝斯特。”

“已经享受过这份荣幸了。”他微微欠了欠身。他的言谈举止都很热忱,但看起来却很紧张。

在图书馆工作的安娜·内吉尔跑了过来:“乐队来了。镇长,我们准备好开始了。”这位女士年纪很轻,极有进取心,有点偏胖,但精力充沛得无以复加,她现在是非正式的镇志编纂人。大家都很喜欢安娜,北山镇的太太们一直在努力给她找个好婆家。“看来我该爬进马车了,”镇长说着充满感情地拍拍马脖子,“山姆,咱们另一头见。”

他左手挽缰绳,用鞭子轻轻抽了一下马匹。廊桥的另一头,乐队开始调音。

“这都是因为十八年前有个人失踪了。”我对玛丽咕哝道。

“但你弄清楚了他的下落,山姆。配合点儿,别闹情绪。”

“喂,你听起来很像我的老婆。”

“哼!”这是她全部的回答。

乔·斯文尼,这位曾经的理发师,现在的地产大亨,走出人群,上来握住我的手:“来吧,山姆,我得陪你走到廊桥的另外一头去。”

我们掉转头,朝廊桥的另外一头走去.玛丽跟在旁边。我想了想自己开车经过廊桥的次数。肯定有一百次了,但自从多年前的失踪事件以来,这还是我第一次步行过桥。“不得不说,CCC把这桥修整得相当不错。”我试着挑起话头。

“再撑个五十年也不成问题。”“剪刀手”斯文尼赞同道。薇拉和警长穿过廊桥迎了上来;忽然间,辛恩隅高中乐队热热闹闹地奏起了圣诞欢歌。人群簇拥在我周围,我听见薇拉在说:“山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布鲁斯特博士。他最近暂时主持n自们的教会。”

我大致看清了一副厚如瓶底的眼镜和一颗正在脱发的头颅。

“我听说过很多您的好话,”这自然是个小小的谎话,“真可惜您不能常驻下来。”

“事实上,还真有这种可能性呢。你们的本堂牧师很可能要动手术。我大半辈子都在这附近度过,是代替他的不二人选。”

还没等我答话,就又有其他人来和我打招呼了。蓝思警长挽着镇长的妻子慢慢走近:“医生,认识格雷琴·索莫塞特吧?”

“格雷琴,那当然了!你得流感的时候找我看过一次病。”

“我记得,”她哈哈一笑.“你给我开了些粉剂。太难吃了,但效果不错。”她的年龄与我相仿,面颊呈玫瑰红色,比镇长年轻至少十岁。记得听说过他们的女儿外出上大学了。

乐队停止了奏乐,镇长的马车在廊桥的另外一头停下,好让他对麦克风说几句话。我这边聚集的大约两百人顿时都安静了下来。“北山镇的镇民们,”扬声器里噼噼啪啪地传出他的说话声,“感谢诸位肯赏光出席!正如大家知道的,今天这场聚会是为了庆祝北山立镇一百周年以来的四个标志性事件。今年晚些时候,大家将对我们的早期历史有所了解,内战时期、世纪之交。而今天,我们要纪念的是近些年的一件事情:十八年前,汉克·布林洛与马匹和马车一起,在这座廊桥上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是本地的许多桩谜案中的第一起,而破解这些案件的都是同一个人——我们的卓越镇民——山姆·霍桑医生。”

掌声雷动,玛丽捏了捏我的胳膊。这整件事情让我十分困窘,但此刻却无路可逃。辛恩隅的乐队走到了马匹和马车背后。索莫塞特镇长将带领这支小小的游行队伍穿越廊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