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会舍迈克(第2/4页)



  他让我坐下之后,自己走到了我对面那张有着长毛绒的椅子前面,不过他并没有马上坐下,而是站在那里。尽管他的脸上带着极其友善的笑容,他的眼中却流露出冷酷无情的目光。像米勒一样,他也带着一副厚厚的眼镜,看起来有点古怪,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他穿着衬衫和背带裤,领带系得紧紧的。如果天气再冷些,他这身打扮就很像一名参加斯克泊竞赛的选手了。他弯腰从那个银质香槟酒桶中取出一桶啤酒,为我倒上了一杯并亲自递给我。然后,他自己也倒了一杯。

  我们两个人默默对坐着,各自喝着杯里的啤酒。

  最后,还是我先开了口,“好啤酒!”

  他的笑容看上去真诚了一些,说道:“这种酒对卡朋的酒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没有注册?”

  “是罗格·朱比生产的酒,不成瓶出售,只在芝加哥以外的地方成桶销售,这是朱比送给我的。”

  罗格·朱比是芝加哥西北部的一名私酒贩卖商,他的小帮派得到了舍迈克的暗中保护。

  我说:“这是我喝过的最好的啤酒。”

  他点了点头,沉思着说:“他们用了一种很特殊的水。”

  “什么?”

  “他们在罗沙利附近发现了一处温泉,那里的水是最天然,也是最纯净的,朱比的秘密就在于此。”

  我们两个又陷入了沉默。

  突然,舍迈克像记起什么似的,把一只手放在了胸前,说道:“你叔叔路易好吗?我知道他有肾结石。”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剩下的半杯酒放在了大理石咖啡桌上。

  舍迈克居然还记得我和路易之间的叔侄关系,我真是很惊讶。

  “是的,他以前得过肾结石,不过我想,现在可能已经好了。”

  舍迈克摇了摇头,说:“不可能完全康复的,我也得过——该死的石头!得上了,就再也治不好。”

  我突然意识到他也许并不记得我,只不过是在例行公事。

  他又拿过了酒桶,让我再来一杯,我礼貌地拒绝了。在来这儿以前,我已经在邦尼那儿喝了三、四杯了,现在感觉有点儿晕乎乎的。再说,这也很可能是舍迈克的一个圈套,想把我灌得迷迷糊糊以后再对付我。他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他说;“你是一个忙人,黑勒,咱们不用拐弯抹角,这就言归正传吧,我可不想浪费你的时间。”

  舍迈克的这番话说得很巧妙,不过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中间有着强烈的讽刺意味:堂堂的芝加哥市长不想浪费他手下的一名小警察的时间,而且还是一个已经辞了职的小警察。

  这时,他向右边伸了一下手,一直注视着我们的米勒走了过来,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件东西交给了他。舍迈克看了一下,原来是我的警徽。

  他说:“我希望你能把它收回去。”

  我说:“我不能。”

  显然他没有听见我的回答,或者是根本不想理会我的回答,他一边把我的警徽放到桌子上,一边向我说:“我希望你能再回到警察局中。世界博览会马上就要召开了,我已经许诺要在此期间维护好芝加哥的社会治安。我一定要实现自己的这个诺言,内特,我可以叫你内特吗?”

  我耸耸肩,回答说:“当然可以。”

  舍迈克喝了一口酒,又继续说了下去:“内特,我曾经向芝加哥人民保证过要铲除黑社会的恶势力,所以我绝不会允许他们在世界博览会期间为所欲为。”

  我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昨天的事,你们干得很漂亮。你和米勒警官以及兰格警官跟踪追击,清除了黑社会的帮派分子。当然,这也是你们的职责。”

  “市长先生,我昨天杀了一个我并不想杀的人。”

  舍迈克猛地站了起来,脸涨得通红,气愤地冲我大声吼着:“那是战争,正义的战争,你怎么能不明白呢?我给你们这些警察创造了自我表现的机会,可你——你——”

  说到这儿,他突然用手捂住肚子,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弯着腰说;“对不起。”然后又消失在离我最近的那个侧门里。

  我又听到了隔壁传来的低沉忧郁的音乐声。站在窗前的米勒,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公园,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你最好还是听市长的话,收回你的警徽。”

  我没有吱声。

  舍迈克又走了回来,这次他挺直了腰板,可是他的面容却显得苍老而疲惫,虽然他还不足六十岁。

  他坐了下来,看着我说:“我已经许下诺言要恢复芝加哥的名誉,我要把那些黑社会的帮派分子统统赶出芝加哥,我答应过城里的那些达官显要们一定会保证世界博览会的治安。世界博览会的成功举行将会恢复芝加哥往昔的荣耀、清白的声誉,将会重振芝加哥的雄风。”

  我平静地问道:“你认为昨天的事有助于恢复芝加哥的声誉吗?”

  他沉思了片刻,说:“我们已经向世人展示了我们巨大的勇气和坚定的决心。”

  我冷冷地说:“可有人说那是持枪警察故意制造的另一个‘情人节大屠杀’。”

  他怒视着我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内特?”

  我尽量压抑着胸中的怒火,故意平淡地说道:“不管是谁,滥杀无辜都会给芝加哥留下‘恐怖城’的坏名声。”

  他双手合十,像在祈祷,说:“想一想那些残余的黑社会分子和公众得到的消息,政府并没有欺骗他们。”

  我摇了摇头,说:“确实有人死了,但却不是弗兰克·奈蒂,这才是最糟糕的。人们看到警察开枪打死了几个小喽罗,而大家伙却逃之夭夭。是的,奈蒂现在倒了下去,但是他还会再站起来的,他还会卷土重来的。”

  舍迈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是的,你说得很对。如果奈蒂死了,世界会更加安宁。但是,我们并不是杀人犯,是奈蒂首先向兰格警官开的枪,兰格才被迫自卫还击的,最终出现了那样的结果并不是我们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