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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了解,继续说。比尔是什么时候谈到这些奇特的景色?”

“他根本没有谈过。一天晚上,当我们喝得有点醉时,他就只是含混不清地提了下。格兰特先生,比尔不喝酒,我不想你产生误解。我是说喝酒。我承认,我们中有些家伙喝得很多,但是他们不会在OCAL待很久。OCAL才不会在乎他们杀死了自己,但是那破旧的飞机可就贵了。不过有时我们也像其他人一样外出玩一晚。那是在一天晚上出去玩,比尔也去了。我们都喝得有点高,所以我记不得什么细节。我就记得我们在干杯,当时可以祝贺的对象都说完了。我们就轮流想出些不太可能的东西来干杯。你知道,就像‘为巴格达市长大人的第三个女儿’或‘为朱恩·凯耶的左脚小脚趾’干杯。比尔说:‘敬天堂!’然后就含含糊糊地说了一段说话的兽、歌唱的沙等的东西。”

“难道没人问起他的这个天堂?”

“没有!下一位同伴正等着插话。没人注意到什么事。他们只是认为比尔的祝酒词太无聊。如果不是我满脑子想着比尔,偶然在报纸上看见了这些话,我也不会记起它。”

“后来他就再也没提过吗?在他清醒的时候,再没有说过类似的东西吗?”

“没有。即使在他心情最好的时候,也不怎么说话。”

“你认为,如果他对某样东西非常感兴趣,他会把它埋藏在心里吗?”

“哦,没错,他就是那样,就是那样。你知道,他不是沉默寡言,只是有点谨慎小心。在很多方面,你可以想象到他都是最坦诚的家伙。用起钱来慷慨大方,对他的东西毫不在意,愿意为任何人做任何事。但是在这事上——个人私事,如果你了解我的意思,他就是那种会对你关上心门的人。”

“他有女朋友吗?”

“和我们比起来算是没有。但这是个很好的例子来说明我的意思。当我们其他人晚上外出,都是顺其自然。但是比尔会挑些城里他更喜欢的地方,然后独自去。”

“什么城镇?”

“任何我们正好停留的城镇,科威特、马斯喀特、夸迪夫、木卡拉。如果就此说的话,是从亚丁到卡拉奇的任何地方。大多数人都飞固定航线,但有些飞不定航线。那么地点和货物都是任意的。”

“比尔飞——过去飞什么航线?”

“他飞过各种航线。不过最近他飞行于海湾和南部海岸之间。”

“你是说,阿拉伯半岛。”

“是的。真是条很乏味的航线,不过比尔好像很喜欢。我本人认为,这条航线他飞得太久了。如果一条航线飞得太久,你就会越来越没劲。”

“你为什么认为他飞得太久了?他彻底变了一个人吗?”

卡伦先生犹豫了一下。“不完全是。他还是以前的比尔,亲切随和。不过他无法把它抛之脑后。”

“你的意思是,忘掉工作?”

“是的。大多数人——事实上是我们所有人——当我们和地勤人员交班时就会放下工作,直到第二天早晨和负责的机修师问好时才惦记它。但是比尔会仔细研究那条航线的地图,就好像他从未飞过一样。”

“你认为,他为什么会对这些航线感兴趣?”

“这个,我想他可能是在设计一条线路,来躲避坏天气的区域。这一切开始于——我的意思是对地图感兴趣——有一次,在那座城市,他被一场突然出现的很大的飓风吹离了航线,后来他很晚才回来。那次我们差点就要放弃他了。”

“你们不是飞行于变化的天气之上吗?”

“当然是在长途旅行时。但是当你飞货运机时,你得在极其古怪的地方降落。所以你总是或多或少地受天气的摆布。”

“我明白了。你认为那次经历之后,比尔变了?”

“这个,我想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他进来时,我在那儿。我的意思是我在机场等他。他好像有点脑震荡,你了解我的意思吧。”

“受到了惊吓。”

“是的。如果你了解我的意思,就是还没回过意识,没真正地听你和他说的话。”

“你认为,从那之后,他就开始研究地图,来设计他的航线。”

“是的。从那之后,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航线,就算下了班也放不下。他甚至习惯迟到,好像特意去寻找更容易的航线。”他停了一会儿,然后很快用警告的口吻说,“格兰特先生,请明白。我不是说比尔胆怯了。”

“不,当然不是。”

“胆怯根本不会让你这样。你会变得完全相反。你完全不想飞,脾气暴躁,大白天也酗酒,你会想方设法飞短途航线,就算身体没问题,你也会请病假。格兰特先生,很容易就看出胆怯,没什么神秘。比尔完全不像那样——我想永远也不会。只是他无法抛下这事情。”

“成了他的困扰。”

“我想是那样。”

“他还有其他的爱好吗?”

“他爱读书。”卡伦先生用一种歉意的方式说道,好像一个人供出了朋友的怪癖,“即使在这方面,也能看出来。”

“看出什么?”

“我的意思是,不是常见的故事书,多半是关于阿拉伯半岛。”

格兰特深思熟虑地说道:“是吗?”自从这个陌生人第一次提及阿拉伯半岛,格兰特就已经完全“懂他”了。对于全世界而言,阿拉伯半岛意味着一样东西:沙。此外,他意识到,在斯库尼旅馆的那个早晨,当他感到在某个地方确有“歌唱的沙”存在时,就该把它们和阿拉伯半岛联系起来。实际上,在阿拉伯半岛的某个地方是声称有能歌唱的沙。

卡伦先生说:“所以当他比原定时间提早离开时,我还感到高兴。我们本来计划一起走,在巴黎度假。但是他改了主意,说想要先在伦敦待一两周。你知道,他是英国人。所以我们商定在巴黎的圣雅克酒店见面。他三月四日来那儿和我见面。”

“什么时候?”格兰特突然呆住了说道。意识和身体都一动不动,就像猎犬看见了鸟,像人看见了靶子。

“三月四号,怎么啦?”

歌唱的沙是任何人的兴趣。为OCAL驾驶飞机也不足为奇。但是比尔·肯里克的事太诡异,不清不楚,他痴迷于阿拉伯半岛南部,没有依约出现在巴黎,突然都集中在一个小的焦点上:

三月四日,当比尔·肯里克本该出现在巴黎时,伦敦邮政列车载着一个年轻的死者驶入了斯库尼,而这个人对歌唱的沙感兴趣。一位长着轻率眉毛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的相貌很像一个飞行员。格兰特记得他曾在想象中,认为他站在小船的船桥上,一艘快速的小船,疾驰在各种海域里。那种情况他还挺符合。但是他看起来也像个操控飞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