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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我没坏了规矩,”露西想起她还没搞清楚乔丽芙小姐朝她使眼色是什么意思,“可我觉得现在正是喝香槟的好时候。”

“现在可是三喜临门,”斯图尔特说,“戴克丝和汤玛斯也在庆祝,真是个大好的日子,你能带香槟过来真是太好了。”

“用漱口杯喝香槟简直是暴殄天物。”哈塞特说。

“好吧,不管怎样,我现在可是要当开胃酒喝了,这本身就能当成一道菜,大家把杯子都传过来。萍小姐,这个椅子是留给你的。”

房间里有一把从外面搬进来的藤条椅,上面堆了各式花色的垫子。如果不算上写字台前那把硬邦邦的椅子,这应该是整个房间里唯一一个比较像样的座位了。其他人都各自带了坐垫,要么被散乱地丢在地板上,要么就松散地堆成一堆,坐在上面就像躺在床上的小猫咪。有人在灯上盖了一条黄色的丝绸手帕,这样光线更加柔和不像往常那样刺眼。窗户大开着,远远望去傍晚的天空呈灰蓝色,不久便要陷入漆黑。这就像露西在大学时期参加的学生派对,但如果把派对的场景看成一张张图片,那眼前的这一张则显得更加明亮生动。难道仅仅是因为垫子的颜色更艳丽吗?还是说参加派对的人体格更为强壮,长发不那样软塌稀疏,也不戴眼镜,更不会因为用功念书显得脸色苍白。不,当然不是因为这些。她知道区别在哪,因为这里没有香烟缭绕。

“奥唐纳还没到。”汤玛斯一边说,一边还忙着收来大家的漱口杯,通通放在铺着桌布的桌子上。

“我想她是帮劳斯收拾杠木去了。”一个门徒说。

“不可能,”第二个门徒说,“今天星期六。”

“就算是体能训练师,星期天也不工作。”第三个门徒接话。

“劳斯也一样。”第四个门徒也发表意见。

“劳斯还在练习单杠旋转吗?”露西询问道。

“对啊,”门徒们回答说,“她会一直练习,直到汇报演出那一天。”

“那她都找什么时间练呢?”

“早上穿好衣服就去了,在第一节课之前。”

“六点钟,”露丝惊叹道,“太可怕了。”

“这个时间段其实并不糟糕,”她们说,“至少早上人精神好,不慌不忙,还可以自己独占一个体育馆。况且,也只有这个时间段能练习,第一节课前,杠木就必须收起来。”

“她其实没必要去练习,”斯图尔特说,“技巧已经恢复了,但是恐惧仍在,汇报演出之前,她还会再次丧失她的技巧。”

“我能理解,亲爱的,”戴克丝说,“想想看,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如果像个生病的猴子一样挂在单杠上,该多么愚蠢,何况还被弗茹肯用那种针扎一样的眼神盯着。亲爱的,那还不如死了来得痛快。奥唐纳如果不是像往常一样去给她打杂了,那到哪儿去了呢?就她一个人还没来。”

“可怜的奥唐纳,”汤玛斯说,“到现在还没分配到工作。”汤玛斯能回威尔士去教三年级体操,感觉自己就像是个百万富翁(感觉像中了一百万)。

“不用担心她,”哈塞特说,“爱尔兰人总能逢凶化吉。”

萍小姐左右张望着,却看不到茵内斯的人影,宝儿也不在。

斯图尔特看她眼神不定,明白了她的疑问,便说道:“宝儿和茵内斯让我转告说,她们很抱歉不能参加这场派对,希望下次学期结束前她们办派对时,你还能参加。”

“宝儿要给茵内斯办一场派对,”哈塞特说,“庆祝亚林赫斯特这桩喜事。”

“事实上,我们都要给茵内斯庆祝。”一个门徒说。

“办一场盛大的派对。”第二个门徒说。

“毕竟,这是整个学院的荣耀。”第三个门徒接话。

“你会参加的是吧,萍小姐?”第四个门徒问,但更像在陈述事实,而不是问问题。

“再好不过了。”露西说完后,欣然避开了这块薄冰,问道:“宝儿和茵内斯出什么事儿了?”

“宝儿的家人突然出现,带她到拉博镇上看剧去了。”

“有一辆劳斯莱斯就是不一样,”汤玛斯的语气里毫无嫉妒,“只要你愿意,就能在英格兰四处狂奔。我家里人要想出门,还得拴上那匹灰色的老马,事实上,那是匹棕色的矮脚马,然后至少还需跑上二十公里才能到达目的地。”

“他们是农民吗?”露西询问道,眼前浮现出一条蜿蜒狭窄的威尔士小路,通向孤寂。

“不,我的父亲是牧师,但我们必须养一匹马干活,养了马可买不起车了。”

“噢,好吧。”一个门徒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说道,“话说回来,谁想去看戏啊。”

“只是为了打发晚上无聊的时间罢了。”第二个门徒说。

“坐下来膝盖都能顶到前面人的背。”第三个门徒接话。

“眼睛都要粘到望远镜上了。”第四个门徒也开口道。

“为什么会粘到望远镜上?”露西觉得很惊讶,这群年轻人的态度竟与勒珂丝小姐的如出一辙。而事实上她们还未变得那般老于世故,还存有对娱乐活动的渴望。

“没了望远镜能看见什么?”

“小布娃娃在盒子里走来走去。”

“就像是在布莱顿码头。”

“在布莱顿码头上至少还能看见大家脸上的表情。”

她们才更像是布莱顿码头上的人,露西想,就像爱丽丝里的双胞胎,没什么两样。除非一个人开口,不然没人说话;只要有人开口,其他人就觉得有责任提供进一步的证明。

“我想去,可以双脚凌空一动不动,简直再好不过了。”哈塞特说,“为了汇报演出,我一双新的芭蕾舞鞋都穿破了,脚上满是脓疱。”

“哈塞特,”斯图尔特很明显是在学舌,“保持健美体型是每个学生的本职。”

“也许吧,”哈塞特回答道,“但我可不会在星期六晚上挤公交,连着站上五英里去外面,更不会去外面看戏。”

“好吧,只是莎士比亚而已,亲爱的。”戴克丝说。“啊,就为这一个原因,我的灵魂[1]!”她揪心地抓着胸口,表情滑稽。

“那还有爱德华·艾德里安啊。”露西自觉主动地说,总该为自己心爱的戏剧找一个突出的优势。

“谁是爱德华·艾德里安?”戴克丝问道,语气真诚。

“一个长相萎靡的男人,看着像一只蜕皮的老鹰。”斯图尔特作为派对的女主人,实在太忙了,压根没注意到露西的反应:那可是对爱德华·艾德里安最残忍也最生动的总结了,在一群实事求是的摩登年轻人眼里。“我在爱丁堡上学的时候,有人带着我们去看过他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