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叫做快手的家伙

乔听见有人在抓前门,透过玻璃门看见那名弯着腰的新客人,便知道自己又犯了罕见的错误。乔开门后,那名客人朝他倒下。要不是乔下盘够稳,他们早已狠狠摔了一跤。乔设法让哈利的手臂靠在自己肩上,把他拖至接待处的椅子上,以便仔细检查他的状况。这个金发酒鬼入住时的模样就已经不算体面了,此刻看起来更是糟糕透顶。他眉毛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乔可以看见亮红色的肌肉──脸颊有一边肿了起来,鼻血滴在肮脏的裤子上。他的衬衫磨破了,呼吸时胸口有杂音。但至少他还能呼吸。

“发生什么事?”乔说。

“从楼梯上摔下来。没有大碍,休息一下就好了。”

乔不是医生,但从呼吸声就能判断出他八成断了一两根肋骨。他找出消毒药膏与贴布,尽量帮这名客人包扎伤口,还在他一个鼻孔里塞了些药用棉花。乔打算给他止痛药时,哈利摇了摇头。

“我房里有能止痛的东西。”他喘着气说。

“你得看医生,”乔说。“我会──”

“不用。休息几小时就没事了。”

“你的呼吸声听起来不太妙。”

“我没有气喘。让我躺几个小时就好,不会为你带来麻烦的。”

乔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就要犯下第二个错误。

“算了,”他说。“你需要的可不只是几个小时。不管怎样,这不是你的错,悉尼的楼梯实在陡得要命。我早上再去看你。”

他扶着客人回到房间,把他放到床上,脱掉鞋子。桌上有三个空瓶,以及两瓶仍未打开的金宾威士忌。乔滴酒不沾,但也活得够久,知道无法与酒鬼讲道理。他打开其中一瓶,放在床头柜上。等这家伙醒来时,就会被自己的状况给吓着了。

“水晶城堡你好。”

“你好,我找玛格丽特·道森。”

“我就是。”

“如果你愿意承认你儿子杀了英格·霍尔特,我还可以帮得上忙。”

“什么?!你是谁?”

“一个朋友。你得相信我,道森太太。要是你不这么做就会失去儿子,懂了吗?是他杀了英格吗?”

“这是怎么回事?你是在开玩笑吗?英格·霍尔特是谁?”

“你是伊凡斯的妈妈,道森太太。英格也有母亲。你和我是唯一可以帮上你儿子的人。快说是他杀了英格!你听见了没?!”

“我可以听到你在喝酒的声音。现在我要报警了。”

“快说!”

“我要挂电话了。”

“快说……他妈的蠢女人!”

碧姬妲走进办公室时,亚历克·托马罗斯靠在椅子上,双手枕着后脑杓。

“坐,碧姬妲。”

她坐在亚历克办公桌前的椅子上,亚历克趁机仔细观察她。她看起来很累,还有黑眼圈,像是相当烦躁,比平常来得苍白。

“几天前,有个外国警察找我谈过,碧姬妲,也就是霍利先生。从交谈内容来看,他事前已经找一些工作人员谈过了,得到了……呃,不经考虑就随口说出去的资讯。当然,我们都很关心能不能抓到杀了英格的人,但我还是得提醒你一下,要是之后再有任何类似状况,就可以算是一种……背叛的行为。我想我也不用特别提醒你了,现在生意不好作,我们没办法付薪水给那些不能信赖的人。”

碧姬妲什么也没说。

“有个人今天打了电话过来,正好是我接的。他装出一副口齿不清的声音,但我还是认得出他的口音。又是霍利先生打来的,说是想要找你,碧姬妲。”

碧姬妲猛地抬头。“哈利?今天?”

亚历克拿下眼镜。“你知道我特别疼你,碧姬妲,我也承认这部分……呃,的确有点出自私人的情感因素。我原本希望哪天我们可以成为好朋友。所以,千万别笨到毁了这一切。”

“他是从挪威打来的吗?”

“我希望是,但很可惜,听起来就跟本地线路打来的一样。你很清楚我没什么好隐瞒的,碧姬妲,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我跟这案子都没有任何一点关系。这原本就是他们要查清楚的事,不是吗?要是你再多嘴说出别的事情,对英格一点帮助也没有。所以,我应该可以相信你吧,亲爱的碧姬妲?”

“别的事情是指什么?亚历克?”

他似乎有些惊讶。“我以为英格告诉过你。就是我载她的事。”

“载她?”

“下班后载她回家。我原本以为英格是要刻意给我机会,但情况有点出乎预料。我只有开车送她回家而已,没有要吓她的意思,但恐怕她对我开的小玩笑反应有点太激烈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亚历克。我也不确定我想知道。哈利有说他人在哪里吗?他还会再打来吗?”

“嘿,嘿,等一下。你直接喊那个人的名字,而且我提到他时,你脸都红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碧姬妲痛苦地揉着手。

他靠向桌子,拍了拍她的头,但她生气地挥开。

“少来这套,亚历克。你是个大白痴,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了。麻烦他下次再打来时不要再那么智障了。记得问他我要怎么联络他,好吗?”她站起身,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快手走进板球酒吧时,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伯勒斯在吧台后方耸了耸肩。

“他已经坐在那里两小时了,”他说。“醉得厉害。”

那个间接害他两名兄弟进了医院的人,就坐在角落那张他们常坐的位置上。快手可以感觉到小腿枪套里的那把点四五手枪,于是走到桌旁。那人的下巴垂在胸前,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他前方的桌子上放着半瓶威士忌。

“嘿。”快手喊。

那人慢慢抬起头,给了他一个愚蠢的微笑。

“我正在等你。”他含糊不清地说。

“你坐错位子了。”快手说,依旧站在原地。今晚他有很多事得忙,不能冒险浪费时间在这个白痴身上。客人可能随时会上门。

“你先告诉我一些事。”那人说。

“我干嘛要听你的?”快手可以感觉到手枪紧贴着小腿。

“因为你在这里做生意,因为你开门进来了,因为你身上带着货,所以现在是最容易搞定你的时候。你肯定不希望在满屋子证人面前被我搜身。待在原地别动。”

快手现在才看见那人在大腿上握着一把手枪,若无其事地将枪口直指着他。

“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安德鲁·肯辛顿多久跟你买一次货,还有他最后一次买货的时间。”

“你在录音吗,条子?”

那条子笑了。“放轻松。用枪威胁出的证词派不上用场。最糟糕的情况,就是我开枪打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