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碧姬妲一丝不挂

肯定有人帮这里的风扇上过润滑油。风扇顺畅地转动着,没有一丝杂音。

“车上的警员说只有一个人从后门离开,还穿着刽子手那套黑色衣服,对吗?”

麦考梅将所有人全召集到他的办公室中。

威金斯点头。“是的,长官。我们等一下才能知道表演者与观众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之处。他们现在正在接受询问。凶手可能人在观众席,走进开着的舞台门行凶,再不然就是在警车还没就定位前,就已经先从后门进去了。”

他叹了口气。

“管理员说,表演过程中后门一直锁着,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凶手得要有钥匙才能进去,再不然就是在没被发现的情况下,跟着表演者一起进去,在什么地方躲起来。接下来,他在奥图表演完黑猫戏码,准备谢幕时,敲了更衣室的门。凶手可能迷晕了他──鉴证科的弟兄发现了乙醚的迹象──地点可能是更衣室,或是在道具间里,我们只能希望他真的被迷晕了。不管怎样,那家伙绝对是个真正冷酷无情的王八蛋。他在分尸后,还拿着切下来的性器回到更衣室,打开水龙头,好让试图要抓他的人听见水声,以为奥图在淋浴。”

麦考梅清了一下嗓子。“断头台呢?要杀人肯定有更简单的方式……”

“长官,我猜断头台只是临时起意。他不太可能知道断头台会在中场休息时被搬进道具室。”

“他是个变态透顶的家伙。”莱比对着指甲说。

“那门怎么说?不是锁上了吗?他们是怎么进去道具室的?”

“我跟管理员谈过,”哈利说。“奥图是剧团团长,房间里有串钥匙。钥匙已经不见了。”

“那套……恶魔的戏服又是怎么回事?”

“那套戏服跟那颗假头与假发放在断头台旁的箱子里,长官。凶手在行凶后穿上戏服作为掩饰。这点真的十分狡猾,同样不太可能是一开始就计划好的。”

麦考梅用双手枕着头。

“苏永,你在查什么?”

其他人在说话时,苏永一直在使用电脑。

“我们先暂时不管那个黑衣恶魔,”他说。“从逻辑上来看,凶手应该是剧团里的人。”

威金斯哼了一声。

“听我说完,长官。”苏永说。“我们要找的是清楚表演流程的人,这样他才知道奥图在那场黑猫戏码以后就没事了。他在谢幕前都不用上台,中间大概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剧团成员不需要偷潜进来,再说,我还挺怀疑外人有办法不让人发现。如果他是从舞台旁的门进入后台,你们应该也会有人留意到才对。”

其他人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总之,我查了一下,发现剧团里还有三个成员过去是澳洲巡回马戏团的团员。这代表今晚还有另外三个人在我们先前讨论的那些案发时间,可能人在犯罪现场。奥图有可能只是个知道太多的无辜牺牲者。我们还是有机会可以查出什么。我建议彻查剧团,不要把时间浪费在那个说不定早就翻山越岭,远离这里的歌剧院怪人。”

威金斯摇头。“我们不能忽视那么明显的线索。有个身分不明的人离开了犯罪现场,身上还穿着放在凶器旁的戏服。他不可能跟这件谋杀案完全无关。”

哈利同意。“我认为我们可以先不管剧团的其他成员。首先,情况没有任何改变,奥图还是有可能奸杀那些女孩。要杀一个连续杀人犯的动机实在太多了,举例来说,或许有人与这些案子有关,知道警方打算逮捕奥图,不愿冒被供出的风险。再来,现在的情况根本无法确定凶手是否事前就知道自己有多少时间──他有可能先强逼奥图,后来才知道他会不会再上台。最后一点,要相信自己的直觉!”他闭上双眼。“你们应该都感觉得出来吧?那个穿蝙蝠戏服的人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他就是纳拉登!”

“什么?”威金斯说。

麦考梅笑出声。“看来我们的挪威朋友已经补上肯辛顿探员的空缺了。”他说。

“纳拉登。”苏永重复。“那只蝙蝠,原住民的死亡象征。”

“还有另一件事让我觉得心烦,”麦考梅接着说。“那家伙大可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从后门逃走,而且距离悉尼最热闹的街道还只有十步之远,一旦抵达那里,他就能在几秒钟之内消失无踪。然而,他却宁愿多花时间换上那身抢眼戏服。这也代表我们不会有任何他的外貌描述。你甚至还会觉得,他知道警车就在那里监视后门。如果真是这样,他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一阵沉默。

“对了,肯辛顿在医院还好吗?”麦考梅拿出一颗糖,开始吸吮起来。

办公室一片寂静,风扇安静地转动着。

“他已经从医院离开了。”最后莱比总算说道。

“哎唷,还痊愈得真快!”麦考梅说。“好吧,算了,我们得尽快调动所有可用的单位,我敢说,被分尸的小丑肯定会比遭强奸的女孩占据更多版面。就跟我以前说的一样,孩子们,要是你们认为我们没必要提供报社一点可爆的料,那可就错了。这个国家的报纸从以前就有本事让警察局长下台,还可以任命新的局长。所以,除非你们想把我弄掉,否则你们应该知道要怎么做。不过第一件事,就是先回家睡一觉。哈利,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长官。”

“好了,各位晚安。”

今晚不同。饭店的窗帘并未拉上,碧姬妲在英皇十字区霓虹灯的光线下,在他面前褪下衣物。

他躺在床上,她则站在房间中央,一件件脱着衣服。过程中,哈利始终以几乎称得上是哀伤的肃穆眼神看着她。碧姬妲的双腿修长苗条,在微弱光芒中白皙似雪。从半开的窗外,可听见夜生活热闹的声音──汽车、机车、吃角子老虎的声音,还有手风琴与节奏强烈的舞曲。在这些声音底下,则是人们大声交谈、怒吼与喧哗大笑等声音,就像是人类版本的蟋蟀叫声。

碧姬妲慢慢地解开衬衫,她不是有意如此,也没有卖弄性感的意思,只是单纯在脱衣服而已。

这是为了我,哈利心想。

他之前便见过她的裸体,但今晚不同。她美到让他喉咙为之紧缩。先前他不懂为何她如此害羞,得盖上被子才愿意脱下T恤与内裤,从床上去浴室时,还会用毛巾裹住身体。但渐渐地,他意识到这跟尴尬或羞于裸露无关,而是与展露出真实自我有关。要建立足够的安全感需要时间与感觉,也是让他感到自然的唯一方式。这就是今晚不同的原因。褪去衣服的过程彷佛一种仪式。她透过赤裸告诉哈利自己有多么脆弱,而她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她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