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南岬公园(第2/2页)

“你可以从这里看见太平洋,哈利。下一站的新西兰要再过去一千两百公里。”安德鲁说,在悬崖边缘吐了一口口水。他们看着那团口水往下落,直至被风吹散。

“还好她是死后遭人抛下去的。”他说。“她肯定在掉下去的过程中不断撞到崖壁。她被发现时,尸体上有不少地方被扯掉了一大块肉。”

“她被发现时已经死了多久?”

安德鲁做了个鬼脸。“法医说是四十八小时,不过呢……”

他做了个喝酒的手势。哈利点点头。那法医显然有个干渴的灵魂。

“你之所以会怀疑,是因为这数字太刚好了?”

“她是星期五早上让人发现的,所以我们不妨说她是星期三晚上的某个时候遇害的好了。”

“这里有任何线索吗?”

“就跟你看到的一样,车子可以停在下面,晚上没有灯光,也比较冷清,因此没有任何目击者通报,说真的,我们也没盼望这点。”

“那我们现在要干嘛?”

“现在呢,就照着老板的吩咐做,找间餐厅吃饭,花点警方的招待费。毕竟你可是方圆一千两百公里以内位阶最高的挪威警方代表呢。”

安德鲁与哈利坐在一张铺着白布的餐桌前。道尔餐厅位于华生湾尽头,与海洋之间仅隔着一小片沙滩。

“美得夸张,对吧?”安德鲁说。

“就跟风景明信片一样。”

一个小男孩与一个小女孩在前方沙滩堆着沙堡,背景则是深蓝大海、远方繁茂的绿色山丘,以及悉尼引以为傲的天际线。

哈利选了扇贝与塔斯马尼亚鳟鱼,安德鲁则选了澳洲才有的一种比目鱼,因此哈利自然未曾听过这种鱼的名字。安德鲁点了一瓶旋藤蔓夏多内白酒。“这酒跟这顿饭不太配,不过是白酒,很好喝,而且正好符合预算。”当他听见哈利说自己不喝酒时,表情有些惊讶。

“宗教缘故?”

“不是,与这无关。”哈利说。

安德鲁告诉哈利,道尔是间家族经营的老牌餐厅,公认是悉尼数一数二的。现在正值旺季,店内人满为患,哈利猜想,这就是为什么这里的服务生很少与客人眼神交会的原因。

“这里的服务生就跟冥王星一样,”安德鲁说。“全都绕着轨道跑,每隔二十年才出现一次,而且就算出现,也不可能用肉眼观测得到。”

但哈利并未不悦,只是朝后靠在椅背上,心满意足地吐了口气。“不过他们的食物很棒。”他说。“所以这解释了你为什么会穿成这样。”

“对了一半。你也看得出来,这里没有规定要穿成这样。不过就我来说,最好还是别穿着牛仔裤与T恤来这种地方。由于外表的关系,我得要精心打扮一番才行。”

“什么意思?”

安德鲁看着哈利。“在这个国家,原住民的地位不高,说不定你自己早就感觉到了。多年以来,白种人始终一再强调原住民的酗酒与犯罪问题。”

哈利认真听着。

“他们觉得问题出在我们的基因。有个人是这么写的:‘所有原住民都极为擅长用空心吹管搞出各种非法勾当,也就是他们称为迪吉里杜管的东西。’。这个国家自吹自擂,说他们把不同文化融合成一个具有凝聚性的社会。但他们凝聚了哪些人?这是个问题还是优点,你得自行判断,本地人是看不出来的。

“在澳洲,原住民完全被摒除在社交活动之外,只有在选举辩论会时,才会有人假装关心原住民的利益与文化。澳洲人会花钱买原住民的艺术品,挂在家中墙上,以便做做表面工夫。不过,提到领取失业救济金、自杀人口与监狱囚犯的话,我们这些黑皮肤同胞绝对是其中的代表族群。如果你是原住民,在监狱中度过余生的机率,是其余澳洲种族的二十六倍。好好品味一下吧,哈利。”

安德鲁喝完剩下的酒,哈利则细细品味。事实上,这可能是他三十二年的生命中尝过最棒的鱼类料理。

“当然,在澳洲有种族偏见的人,并不比其他国家多。毕竟,我们是个多元文化的国家,人民来自世界各地。这只不过代表当你想上餐厅时,换上一身西装,绝对比惹上麻烦要来得划算。”

哈利再度点头,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英格在一间酒吧工作,对吗?”

“对。奥伯利酒吧,就在帕丁顿区的牛津街上。我想我们今晚可以过去看看。”

“为什么不现在去?”哈利已经闲得不耐烦了。

“因为我们得先去跟她的房东打声招呼。”

冥王星不请自来地出现在苍穹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