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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哈利说。他行了个呆拙却是好意的合十礼,然后打手势告诉阿诺该走了。

“等一下,”司机说着,眼睛还盯着录音带,“大使是好人,但他不快乐。他有一个毛病;我不想坏了死者的名声,可是他赌马确实输的比赢的多。”

“大部分人都这样。”哈利说。

“但是不会输到五百万铢那么多。”

哈利努力心算,但阿诺解了围。

“十万美金。”

哈利吹了声口哨。“哇,哇,他付得起的话,就──”

“他付不起,”桑沛说,“他跟曼谷的地下钱庄借钱,这几个星期他们打过几次电话给他。”他看着哈利,那副表情难以捉摸。“我自己相信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是如果有人为了那种钱杀他,我认为就该抓起来惩罚。”

“你说大使不快乐?”

“他的日子不轻松。”

哈利想起一件事。“知道‘曼U’是什么吗?”

司机的脸蒙上阴影。

“大使死亡那一天的行事历写了这两个字,我查过电视节目表,那天没有任何一台转播曼联的比赛。”

“哦,曼联,”桑沛露出微笑,“那是指克利普拉先生。大使叫他曼联先生,他会飞去英国看球赛,还买了很多球队的股票。他是个非常怪的人。”

“到时就知道。我晚点会找他聊聊。”

“如果你找得到他。”

“什么意思?”

“没有你找克利普拉这回事,只有他找你的份。”

太好了,哈利心想,我们就缺个丑角。

“赌债给案情来了个大翻转。”回到车上以后阿诺说。

“或许吧,”哈利说,“十万美金是一大笔钱,但是有这么大吗?”

“曼谷每天都有人因为更小的数目被谋杀,”阿诺说,“小多了,不骗你。”

“我想的不是地下钱庄,是奥特勒·墨内斯。那个人出身富豪之家,应该有钱还债才对,至少攸关生死的时候一定拿得出来。其中有蹊跷。你觉得桑沛先生怎么样?”

“他提到阿藕小姐的时候说了谎。”

“哦?为什么这样说?”

阿诺不答,只故作神秘地笑,然后敲了敲太阳穴。

“你到底要说什么,阿诺?难不成你看得出来人在说谎?”

“我跟我妈妈学的,越战期间她在牛仔街靠打牌过活。”

“放屁,我认识问了一辈子案的警察,他们每个说的都一样:高明的骗子你就是看不穿;这学不来的。”

“问题是脑袋有没有长眼。从小地方看得出来,譬如你就没把嘴巴整个打开,你说喜欢葛利格的人都该有那卷录音带的时候。”

哈利感觉得到脸颊发烫,“那卷带子正好在我的随身听里。一个澳洲警察跟我说过葛利格的C小调交响曲,我是怀念他才买的。”

“反正发挥效果了。”

阿诺突然转向,躲过一辆迎面而来的大卡车。

“妈的!”哈利都还来不及害怕,“他逆向啊!”

阿诺耸耸肩,“他比我大。”

哈利看着手表,“我们得去一下局里,然后我有场丧礼要参加。”他心惊胆战地想起“办公室”外面橱柜里热呼呼的西装外套。

“希望教堂有冷气。对了,为什么我们要坐在街上晒着大太阳?为什么那个老家伙不请我们坐到有阴影的地方?”

“自尊。”阿诺说。

“自尊?”

“他住在小房间里,跟他开的车、他工作的地方一点都搭不上关系,他不想邀我们进屋,是因为那样心里会不舒服,不只他不舒服,我们也是。”

“怪人。”

“泰国就是这样,”阿诺说,“我也不会邀你进我家。我会请你在台阶上喝茶。”

他猛地右转,几辆三轮嘟嘟车吓得急转弯。哈利在本能之下伸出双手挡在前面。

“我──”

“──比他们大。谢了阿诺,我想这原理我已经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