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伤痛的记忆(第2/3页)

章桐看着坠子上的小相片,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长大后,我们偶尔还有书信往来,但是因为父母亲的缘故,所以见面的次数并不多。父亲很早就去世了,我离婚后就去了别的城市工作,后来,弟弟突然杳无音讯,直到半年前,我朋友才跟我说,他被害了……”刘东伟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耳语。

“对不起。”章桐犹豫了,从眼前这个男人的眼中看到了太多的压抑和痛苦,她一声叹息,决定不再继续追问下去。

“这个死者,你认识,是吗?”

“他是我前妻的父亲。生前是竹南中学的物理老师,他是个好人,对我有恩。”

“跟我说说你所知道的这件案子的经过,还有你心中的疑虑。”章桐的语气变得缓和了许多。

“我们老家在竹南县,是个小县城,位置非常偏僻。对外交通也很不方便。所以,时常就会有一些所谓鬼神之说的出现。这个案子发生在一年前,那时候我还没有接到电话回去。我前妻因为家中有事,所以她的母亲就去我前妻那里照料,家里也就只留下老人一个人独自居住。出事的那天,我前妻的父亲被人发现死在街心公园的长椅上,满嘴鲜血。在他的嘴里和身体里,发现了几条小蛇!”

“蛇?”章桐惊讶地张大了嘴,“还活着吗?”

刘东伟点点头:“没错,警察赶到现场的时候,看得很清楚——蛇,还活着!”

“事情后来怎么样了?”章桐突然感到有些不寒而栗。她打心眼儿里不喜欢蛇。

“因为老家没有专业的法医解剖,而我前妻的母亲也因为观念的缘故,不同意尸体解剖,所以,只是在当地的竹南县城火葬场附属殡仪馆做了一个初步的尸体表面的检查。结果,也是可想而知的,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情况能够用来证明死者是被他人所害。后来,警局用了大半年的时间来调查这个案子,但是因为始终都找不出被害的原因,而死者的身上也没有被劫财的迹象,一番走访调查得知死者生前的为人又是很好,所以,上个月,这个案子被宣布结案,案件被定性为是——意外。”

“意外?”

刘东伟点点头:“是的,意外。具体来说,就是老人因为疲惫,回家的途中,在街心公园的长椅上休息,结果睡着了,无意间让蛇钻进了肚子里,咬掉舌头,造成窒息死亡,所以,官方来说,这是——意外。”

“那你的看法呢?”章桐奇怪地问。

“一年前案发的时候,已经是快秋末冬初的季节,一般来说,蛇这一类型的冷血动物都已经快要冬眠了,所以,不可能会出现这种被蛇咬断舌头死亡的意外。还有一点就是,案发现场的周围,据我所知,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类似的蛇类等爬行动物袭击人类并且致死的事件,别说是秋冬季,哪怕是夏季,也没有发生过。”刘东伟向后靠在沙发的椅背上,双眉紧锁,神情凝重,“我怀疑他是被害的,但是我找不到答案。所以,我就通过在警局工作的朋友拿到了已经被封存归档的卷宗过来找你了。希望你能帮我解开这个谜团。”

章桐仔细翻阅着文件夹中的卷宗,因为没有进行尸体解剖,所以所谓的尸检报告只有薄薄的一张纸和不超过一百个字的报告总结。

章桐却沉默了,因为她很清楚,案发现场的尸体对于法医来说,几乎意味着全部的信息来源,如今尸体没有了,自己光靠几张尸体表面的相片是什么都做不了的。

看章桐半天没有说话,刘东伟不免有些许担心,他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坐姿,问:“情况怎么样?”

章桐摇摇头,把卷宗合上了:“光凭这个不行,我还需要别的证据。”她想了想,补充说,“有没有X光片?一般尸体表面检查的时候,都会拍摄全身各个部位的X光片以备留档,这是操作规定,还有尸体上所发现的蛇的类别样本。”

“这个没问题,我可以马上通知我朋友快递过来给你。”说着,刘东伟从兜里掏出了手机。

章桐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站起身,说:“我要回去工作了,你留个联系方式给我,我一有消息,就给你打电话。”

刘东伟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在餐巾纸上快速地写下了一长串数字,然后递给章桐:“谢谢你,章医生,你愿意帮我,真的万分感激。”

人类的遗传基因真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东西,知道是两个不同的人,但是血脉相连,有时候不经意之间就会毫无缘由地给人留下错觉。看着刘东伟那似曾相识的目光和淡淡的笑容,虽然只是不经意之间的举动,但是却足够让章桐感到有些呼吸困难。她可以肯定,就在这个房间里的某个角落,刘春晓如影子一般正在默默地注视着自己,面带微笑,抑或,此刻,他就坐在自己的面前,两个人的身影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竟然会重叠在一起。章桐可不想再继续陷进去,她所能做的,就是努力驱赶走脑海中那个特殊的影像。顺手把写有号码的餐巾纸塞进了自己外套的口袋里,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咖啡馆。

隔着双层玻璃窗,刘东伟看着章桐瘦弱的身影在漫天飞舞的白雪中若隐若现,直到最终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他沉思良久,低头默默地叹了口气,把银色链子重新又挂在自己脖子上,然后收拾了一下桌面,留下咖啡钱后,就推门走了出去。

雪花漫天飞舞,街上行人行色匆匆,但是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块禁区,难道不是吗?

刘东伟无声地喃喃自语。他开始有些后悔自己贸然来到天长找章桐寻求帮助了,弟弟的死,给这个女人留下了难以弥补的内心伤痕,而自己的突然出现,等同于又一次揭开快要愈合的伤疤。

这样很残忍!

“章大主任,我知道你很忙,现在你们处里的人手又严重不足,可是……”阿城刚想滔滔不绝地继续说下去,章桐立刻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他。

“有话快说吧,别绕来绕去,我忙着呢,没闲工夫。还有,别叫我‘主任’了,现在处里只有我一个人,就叫我‘医生’吧,听着顺耳一些。”

阿城不由得愣住了,他嗫嚅了半天,才终于想起自己刚才所要说的话题。

“章,章医生,张局和我刚才在商量,基于你所收到的那两个物证,我们是不是应该要着手重开十三年前的那个案子了?”

一听这话,章桐立刻停下了手中的笔,她抬头若有所思地看着阿城:“十三年前的案子?你所说的是不是阳明山中学女生被害的那起案子?”

阿城认真地点点头,他在章桐身边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了下来:“没错,就是那起案子,我在查以往案件资料的时候知道的,听档案组的前辈说,死者还是我们一个警员的家属,案子至今未破,真的很让人心里难受。章医生,你知道那起案子吗?那时候我和张局还没有来这个警局工作,所以对案件的过程进展并不是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