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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个子竹田所说的话,蒲田教子似乎听不明白。她扭头看了看拽她拽得越来越紧的沟口弥生,问道:“什么意思?你听得懂吗?”

沟口弥生的回答十分明晰,使野田健一、藤野凉子、神原和彦,甚至包括井上康夫,都大吃了一惊。

“就是说,不能把胜木逼急了。”

蒲田教子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仰视着竹田,问道:“是这么回事吗?”

“就是这样。”竹田破颜一笑。小山田修像是喝彩似的对着沟口弥生吹了一声口哨。沟口弥生慌忙躲到了蒲田教子的背后。

山野纪央注视着胜木惠子,脸上的表情既严肃又柔和。然后她缓缓地对惠子说:“我们一起干吧。”

声音美得简直像在唱歌。

“不要说这种自暴自弃的话。我们一起来当好陪审员,好吗?”说着,她看向另外六个人,“我们要当公正的陪审团。以我们每个人独自的力量,或许都做不好。可是,我们这么多人合在一起……对吧?说到先入为主,也不光是胜木同学一个人有。”

“是这样的吗?”蒲田教子依然很强硬,“我不认为自己有先入为主的看法。”

“或许你只是自已没有察觉到罢了。”

蒲田教子用困惑的眼神看向沟口弥生。沟口弥生对她点了点头。

“集合八个人的力量,就能做到公正公平。我们要为公正而努力,不是吗?”山野纪央说。

“是啊是啊。”高矮组合附和道。

山野纪央的小脸涨得通红:“啊,不好意思。搞得像在演讲似的。”

“没有没有,纪央说得很对。”

“你说得真好。”

仓田真理子的眼圈红红的。她把从向坂行夫那里借来的手帕按在鼻子上。向坂行夫的鼻子也是红的。健一刚才就发现,原来他有一激动就用拳头擦鼻子的毛病。

胜木惠子还趴在桌子上。津崎先生把手放到了她的肩膀上,却没有说一句话。

“喂,井上。”北尾老师喊道。

“什么事?”井上康夫推了推眼镜。

“如今我似乎成了学校里专门负责大出的人。我确实在担心他,而且作为教师,我也有掌握实际情况的义务。刚才胜木惠子也说了,出事之后,他的家可能会一团糟。我想在事情告一段落之前,由我来照顾他。”

吃饭,睡觉、洗衣服,洗澡……

“无论是谁,无论何时,生活总得继续。可我觉得,他一个人是不行的。他没有养成习惯,必须要有人向他提供帮助。”

井上康夫点点头,催促他继续讲下去:“然后呢?”

“我要问的是,”北尾老师挠了挠鼻翼,“无论以何种形式,了解到大出的情况后,就由我来告诉胜木惠子,你看怎么样?是我拖她进来的,她的心情,我也能理解。”

井上康夫推了推眼镜,抬起了下巴。尽管比北尾老师略矮一些,他的眼神却完全透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你请求将有关被告现状的信息仅告知某名特定的候补陪审员,是吗?”

“别那么死板好不好?我会把握分寸,能让胜木惠子放心就行。我不会让她和大出见面。即便她想见,我也不会让他们见面的。”

“俊次也不想和我见面吧。”胜木惠子直起身子。一阵痛哭后,她的脸显得更加苍白了。

“你想和他见面,不是吗?”北尾老师的语气带着几分厌恶,可眼神却表明,他很关心胜木惠子。

“你们怎么看?”井上法官看着检方和辩护方。

坐在健一身边的神原和彦立刻作出反应:“同意。”

“检方呢?”

凉子仰视他的银边眼镜,简短地回答:“理当如此。”

井上康夫的半边脸笑了笑,也不知哪里好笑。

“准许您的请求。”他直面北尾老师说道,“双方都已认可。可是,老师,您在向胜木惠子候补陪审员公开信息后,也必须立刻告知法官。”

“好,好。明白,明白。”

北尾老师将两只手的手指分别塞进了两个耳朵里。陪审员们都在暗暗窃笑。

“从北尾老师那里获得的信息,由我负责传达给检方和辩护方。在这方面绝不允许出现不公平的现象。不过,辩护方……”

“在。”神原和彦快速应道。

“你们单独与被告接触后获得的信息,可不能向胜木候补陪审员公开。她如果提出这方面的要求,你们也不能同意。”

真是死板。

“明白。”

“我说,井上。”北尾老师嚷道,“你是不是有点认真过头了?估计你自己也明白吧?”

“感到过头的时候,就是恰到好处的时候。因为这种事情,程序和形式非常重要。”

“嘁。”北尾老师哼了一声。

井上康夫乘胜追击:“北尾老师。”

“还有什么?”

“在与本法庭相关的事项上跟我说话或要求发言时,请称呼我为‘法官’。”

“好,好。遵命,法官。”

陪审员们哄堂大笑。津崎先生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他说道:“可是,井上法官。”

“何事?”

“他们八位,现在还是‘候补陪审员’吗?我听你是这样称呼他们的。”

“正是。”井上法官满意地点了点头。

高矮组合嚷嚷了起来:“我们还不是正式的吗?”

“下面就要正式任命了。这也需要一定的程序。”

“那就快点办。”

像是要推开小山田修似的,蒲田教子举起了手:“在此之前,有一个事项需要确认。”她转向井上法官,继续说,“井上,决定由我们当候补陪审员时,不是曾犹豫过,八个陪审员会存在表决不成立的可能性吗?”

确实如此,不说倒真的忘了。

“在陪审员人数为偶数的情况下,表决时有可能一分为二,从而无法定案,对吧?”

“是的。这有什么问题吗?”

“怎么没有问题?如此重大的案件,你难道想用少数服从多数的表决来定案吗?”

经她这么一说,这倒确实是个大问题。

“我这些天也不总在睡觉,还读过介绍美国陪审员制度的书。我发现,他们并不采用少数服从多数的表决方式。只要全体陪审员的意见不一致,就不能定案。哪怕有一人反对,表决就无法成立。”

所有人的视线,全都津津有味地集中到了井上康夫脸上。

“啊呀呀呀……”小山田修开心地嚷嚷着,故意把尾音拖得很长,“井上,原来你也有疏忽的地方啊。没事没事。”他夸张地摆了摆手,连身子也一同摇晃起来,“就这么点疏忽,没事的。你这样我反倒放心了,说明你也是和我们一样的人嘛。”

除了胜木惠子和神原和彦,在场的所有人都笑了起来。